两间土坯房离老沈家不远,只有百来米的距离。
不过步行十几分钟,就已经到了地方。
说是两间,但其实侧边还有一个小厨房,里面有简易土灶,旁边是柴火堆,外面还有个大水缸。
小土坯房位于岙口村的最西头,再往西就没什么房子了,只有一小片荒地。
走过一片荒地,便是郁郁葱葱的大青山。
两间土坯房看着老旧,但其实很结实。
前后用篱笆围起来,圈出一片挺大的园子。
只是篱笆年久失修,已经破败不堪。
院子里也长满了杂草,尤其夜晚站在其中,有种荒凉之感。
朱迎春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不停的地唉声叹气,担忧不已。
夏染染却对这个地方很是满意。
园子能种地,能养花草,不远处的大青山能采集食材。
最妙的是,后院还有个没荒废掉的水井。
只一眼,她就想好这地方要怎么收拾了。
前世,她就是带着外婆在这样的山村里生活。
一边照顾老人,一边拍摄视频。
那里的每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她亲手布置出来的。
如今有了经验,她只会做的更好。
“等沈聿回来,不如把这个地方要过来当分手费吧。我替他照顾好了弟弟,要这点补偿应该不过分吧。”
至于夏家,一想起凶神恶煞的夏大江和贪婪的吴美珍,她是肯定不回去了。
“染染,你一个人在嘀咕什么呢?我听到你说沈聿了,呵呵,你是想他了吧?”
夏染染:“不,我不是……”
“哎呀,嫂子也是过来人,懂你的心思的。想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嫂子不会笑话你的。”
夏染染:“……”行吧!你说什么都对。
……
两人的手脚都很利索。
再加上有沉默却能干的刘大柱帮忙,三人不一会儿就把院子清理出了个大概。
杂草丛生的园子被开出一条能供人行走的小路。
屋里的灰尘被扫了出去。
土炕上铺上了破席子。
窗台上一盏煤油灯飘飘摇摇,为这黑暗的屋子带来的星火光亮。
期间沈轩一直乖乖坐在炕上没有动。
大眼睛却像是黏在夏染染身上,随着她转。
朱迎春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戳了戳丈夫,“小轩粘染染呢,说明染染平日里待他好,所以他才亲这个嫂嫂。以前那些谣传果然不可信。”
刘大柱憨憨笑了笑,没有搭话,继续吭哧吭哧打扫。
朱迎春抿唇偷笑道:“我刚刚听到染染偷偷念沈聿呢,小夫妻两聚少离多,这是想男人了。”
刘大柱抬头看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道:“我要是跟你分开,也会想你。”
“哎呀,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说这么肉麻的话。”
朱迎春拍了刘大柱一下,脸上却是笑开了花。
夏染染回过身来看到这一幕,眉目也跟着柔和起来。
这样的夫妻,这样的爱情真好。
虽然不是轰轰烈烈,却举案齐眉,心心相印。
岁月静好,余生足以。
但想起自己的父母,夏染染眉眼间的暖意褪去。
她羡慕这样美好的感情,却并不相信自己能拥有。
“染染,你怎么了?在看什么?哦,你是在担心那些牛棚里的坏分子吧?”
朱迎春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
夏染染下意识反问了一具:“牛棚里的坏分子?”
“对啊,你忘了吗?斜对面那个牛棚,就是关押那些成分不好的坏分子的。不过其实你可以放心拉,他们老实的很,而且老的老,小的小,不会主动攻击人。”
其实朱迎春还有一点没说。
夏染染一个新媳妇,带这个小孩子出来住,本身是非常不安全的。
岙口村虽然祥和,但也有小混混。
要是贪图染染的美色半夜闯进来,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不过这两间土坯房和牛棚离得太近了。
但凡谁有点动静,牛棚那边都能听到看到。
这样一来,那些混混投鼠忌器,也不敢太过分。
所以这个牛棚的存在,对夏染染叔嫂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见夏染染怔愣地看着牛棚的方向。
朱迎春以为她还是不安,连忙解释道:“我们村有两个牛棚,一个在这里,另一个在村东头。这里牛棚条件最差,关押的是被上面送下来改造的坏分子。”
说着,朱迎春还神秘兮兮地凑近夏染染,压低声音道:“我听说这里面关的好像是大城市里的什么教授,以前可厉害了呢,连大大大领导都见过。可惜成分不好,被人拉去批斗了,老婆孩子都在批斗中死了,儿媳妇受不了跑了,只留下一个孙子陪在他身边。也是惨呢……不过这种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染染你不用担心他们会欺负你。”
夏染染当然不担心这个。
她只是说不出的唏嘘和心疼。
在这个年代,有多少什么错都没有的知识分子受到了非人的对待。
按时间算,应该快要平反了吧?
若是有机会帮帮他们就好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就被夏染染抛在了脑后。
她今日斗智斗勇,再加上辛勤劳作,实在累得慌。
在千恩万谢辞别了朱迎春夫妇后,夏染染抱着沈轩躺在陌生的土炕上,睡了个昏天暗地。
她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她的到来,命运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也不知道,时空原本的轨迹,会因为她的出现,发生怎样的偏差。
而几十里之外的有一个人正因为这些细微的偏差,陷入了恐慌和焦灼之中。
第49章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王家村,夏家。
天已经擦黑了,吴美珍回到家时直累得腰酸背痛,口干舌燥。
但她的精神却是极度亢奋的。
只是刚走进家门,这种亢奋就被恐惧和心虚所取代。
看到坐在堂屋里冷眼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吴美珍缩了缩脖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江,你回来了?”
夏大江冷笑一声:“这句话该我来问你吧?娘,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知道我在李家村的村外找了你多久吗?”
吴美珍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眼珠子心虚地乱转,就是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
事实上,他也是很怕这个儿子的。
一言不合就打人,天不怕地不怕地混不吝。
哪怕是父母爷奶,他也敢下手。
也就对夏海棠这个亲妹妹,才掏心掏肺的好。
吴美珍面皮僵硬,干笑道:“大江啊,你听我说,我刚刚从岙口村回来。你不知道夏染染那死丫头……”
砰——!!
桌上的搪瓷杯子被狠狠扫到地上,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
夏大江猛然站起身,一把揪住吴美珍的衣领,怒吼道:“走之前我跟你交代了多少遍?让你不要听夏染染那丫头花言巧语。你把我的话全都当耳旁风吗?”
“大江,大江,你冷静一点。”
吴美珍吓得浑身打颤,脸色煞白,尿意一阵阵冲击着膀胱。
她抓着夏大江的手,满脸惊恐地哀求,“大江,你听我说啊,娘不是被……被那小贱人的花言巧语骗了。是,是因为有更大的利益可图……真的,娘发誓,要是骗了你,就让你爹休了我,让我没儿子送终。”
夏大江神色惊疑不定,脸上横肉一下下跳动。
最后猛一甩手推开她,冷冷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美珍真是怕死了他这凶神恶煞的样子。
当下哪里敢耽搁,连忙把夏染染的话,以及岙口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