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不知道, 有些人心烂了, 是不可能改变的吗?
“那、那……”田小英的反问,沈子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从小到大,他没遇到过像田小明这样的人。
田小英步步逼问:“我二哥,他这辈子就这样了。你能想象他隔三岔五就来找你,不是要钱就是有其他麻烦吗?你能怎么办?”
“我、我……”沈子恒脑子很乱,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怎么办。
“沈子恒,我认真的,分手吧。”说完这句话,田小英头也不回上了寝室。
背后是沈子恒的呼喊,每一声呼喊,都像一根针扎在她身上。
她想,她应该会一辈子都遗憾,失去了这么一个天真烂漫美好的男孩。
可这一切不怪他,怪她。
她知道,哪怕家人有多么不堪,她也做不到和他们一刀两断。
田小英恨自己明明看得通透,却受这份血缘的牵绊。
沈子恒被分手了,整个人消沉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他再也承受不住,眼红红去找大哥大嫂。
这也许是他从小到大,遇到的最大的坎了。
得知小叔子被分手了,包惜惜说不意外是假的,但又不是很意外。
虽然是两兄弟,但沈子清和他其实是两种不同性格。沈子清性子其实要稳重和坚定些,而沈子恒则具有大部分家里最小孩子的毛病。
包惜惜觉得,喜欢上这样一个人,要么内心很强大,强大到可以领着他前进。要么和他一样,从小在蜜罐长大,心性烂漫。
上次见过面之后,她觉得田小英是个通透又坚强的姑娘。然而可能正是太通透了,提前看透了自己和沈子恒之间的问题。
她是女人,有时候也许更了解女人心里想什么。
自古以来,女人在爱情面前不乏勇敢,她们可以让为了爱情不顾一切。但任何一个女人,即使她在勇敢,也承受不起自己不顾一切豁出去的爱情最后变了质。
田小英之所以会选择了沈子恒分手,也许正是对他没信心,在漫长的人生中,他对她的爱会在漫长的岁月里,被家人的丑陋行为逼得一点点消逝。
说实话,如果是她,试问如果自己有这样的家人,她对沈子恒也是没信心的。
倘若是换做沈子清……她看了眼在安慰弟弟的丈夫,不由一笑。
如果是他,她永远不失去信心。
也许是把这段时间积压在心底的苦闷都说出来,沈子恒难得踏实睡了一觉。
临睡前,他觉得大哥和大嫂说的对。
爱情也是需要能力去守护的,可他做了什么?
先是鲁莽冲动之下打了小英的二哥,然后又不自觉以高姿态拿钱想让对方和小英一刀两断。
人家是亲人啊,打断骨头连着筋。他这么做,只会给小英带来压力。
等小英冷静下来,他一定要好好和她再认错,让她知道自己彻底认识到错误了。
然平顺了二十年的沈子恒怎么都没想到,人生短短半月,会发生那么多变数。
再见面,田小英竟然已经订婚了。
初始沈子恒还以为田小英骗自己,然而她的室友也站出来给她作证,甚至还去吃订婚酒了。
他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下意识不断摇头,拒绝相信她竟然酒这样定亲了。
田小英不想看到他这样子,于是多说了两句。
“沈子恒,祝福我吧,你肯定会遇到那个和你真正有缘的人。”
“我们还是朋友,是吗?”
沈子恒摇了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他明白新社会,恋爱自由,只要没结婚,她是可以选择的。可知道归知道,在知道她订婚后,他还是好愤怒
他什么都不想再说了,带着一腔悲愤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田小英也红了眼。
室友担心问她有没事,她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并肩朝寝室走去。
有时候,一左一右,人生也许从此就没了交集。
其实会突然订婚,此前她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和沈子恒分手后,她本打算这学期不再回家。
虽然知道血缘至亲不是说不回家就能断绝,然她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这股气让她一想到家人就有些怨恨,自然就不想见到。
可她没想到,几天后二哥又来了。
她以为又是来和她要钱,分手的痛苦加上对他的怨恨,田小英爆发了,不等他开口说一句话就失控指责起他来。
田小明显然也没想到自己妹妹有一天会这样对他说话,显然也愕然了,但很快冷笑,彷佛在说,他知道迟早有一天她也会这么对他一样。
这冷笑让田小英心莫名钝痛,这一刻她真希望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她不说话了,田小明开口了,讥笑道:“说完了?说完了到我说了。妈生病了,你请几天假回去照顾一下吧。”
“妈怎么了?严不严重?”田小英心顿时悬到嗓子眼。
田小明冷冷反问:“不严重还会让你请假?”
田小英不敢耽搁,立刻跑去向辅导员请假,随后跟田小明回了家。
回到家,看到病蔫蔫躺在床上的母亲,田小英当即流下了眼泪。
她问两位哥哥:“妈病得这么严重,为什么不送她去医院?”
不等两位哥哥开口,田母就焦急给两个儿子辩解:“已经去看过医生了。”
“到底是什么病?”田小英看着瘦了一圈的母亲,很是担心。
田母眼也红了,告诉女儿:“医生说身体长了个瘤。”
具体她也不清楚,听到医生说长身体长了个东西,她当下就吓坏了,手脚发软浑身冰冷,脑袋还嗡嗡响,接下来医生说什么,她再也听不清。
从母亲这得不到答案,最后还是田大明把情况和妹妹说清楚。
简单来说就是田母长了个肿瘤,医生现在也说不准是恶性还是良性。
田小英不明白,在她看来身体长肿瘤是很严重的事,不是应该住在医院里吗?
面对她的不解,田母哭着说了句:“家里哪有钱给我住院。”
这一句话让田小英心沉了,简简单单一句话,道出多现实的问题,多让人绝望和无力。
然而更让她无力的是,母亲接着又问出她之前是不是谈了个家里很厉害的对象。
田小英下意识看了眼田小明,心里敢肯定,一定是他和父母说的。
接下来便是田母一把鼻涕一把泪,苦口婆心劝女儿不能和这样的人分手。
田小英眼角挂着泪,告诉母亲:“已经分手了。”
田母想也没想,说:“分了去求他回来。”
田小英:“……”
如果不是母亲真的瘦了一圈,她会怀疑今天这一切是不是为了让她回来而撒的谎。
她坚定告诉母亲,两人永远都不可能复合。
田母当即大哭,捶着自己胸膛说自己怎么那么命苦,好不容易供出一个大学生女儿,以为她能找个好对象,改变一家人的命运,谁知道竟是个蠢蛋,找到了家境那么好的对象竟然也不懂得抓紧。
一个用力过猛,田母捶得自己差点岔气,立刻改打女儿。啪啪啪一个又一个巴掌落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田小英听着母亲的话,想笑,然而嘴角一扯,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她真觉得自己这会好像死了,无论母亲怎样用力拍打身体都感觉不到痛。
此刻,她真的无比庆幸那天狠下心和沈子恒说了分手。她已经深陷泥泞,就不要把这么美好的人也拉下来了。
田小英在家照顾了母亲两天,田母就念了她两天。
确认女儿确实没办法和前对象再在一起,她立刻改变了态度,让女儿和另一个人议亲。
这个男人除了年纪有些大以外,其他条件倒没什么不好。
以前是机械厂食堂的一个做饭师傅,去年从机械厂辞职,自己开了间包子铺。当时大家都笑他蠢,没想到还真给他赚钱了。是这一条街第一个买上电视和冰箱的人。
田母说道这些的时候一脸羡慕,还顺口抱怨了下自己二儿子不争气。
田小英冷笑:“人家赚钱了,要找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
“那是当然,他母亲这半年可紧张他的婚事了,也有不少媒人上门说亲。可是你猜怎么着?人家一个都没看上,他母亲都要急死了,问他到底要找怎样的,他才终于说出想找你这样的。”说到这里,田母不得不承认,也许她女儿真的天生好命。随便努力就考上大学,在大学里找的对象还是那样的家世。虽然黄了,但又被一个突然发了财的男人看上。虽然三十岁确实大了些,但俗话说的好啊,年纪大会疼人。
田母开了这个口,田家人边集体出动,轮流劝说田小英。
田小英气的差点吐血,准备什么都不管回学校之际,母亲却突然晕倒了。
送到医院,亲耳从医生那听说,才知道母亲的病情原来这么严重,已经到了必须要抓紧做手术的地步。可是做手术要那么多钱……
田母泪汪汪拉着女儿的手说:“妈都一把年纪了,不治也没所谓。可是你二哥,他还年轻。那人的母亲说了,只要你嫁给他儿子,就让你哥去包子铺工作。这也算是一份正经工作,学好这手艺以后还能自己开间包子铺。只要你们三个都过的好,妈这辈子没遗憾了。”
那一天,田小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病房走出医院的。
除了医院后她在街上瞎走了许久,明明阳光灿烂,她却觉得自己的人生暗淡无光。
她心里清楚自己会怎么选择,她别无选择,所谓考虑,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告诉母亲自己的决定前,她去见了那个男人,和他实话实说了自己家里糟糕的情况。
那男人沉思片刻,确实很郑重告诉她,只要是她的家人,他愿意和她一起扛,也有能力扛起。
他朴素的话语诚恳又真挚,就这样,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她和他订了亲。
人活世上,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尽如意。
前路风景不美,她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先订婚,结婚必须要等她大学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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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休息日,沈子清和包惜惜想着很久没回老家看爷爷奶奶和父母,打算回去看一下。他们起了个大早,准备早点去车站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