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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记得才好,正好崭新人生从头开始!”
    “不再有过去算多大点事啊?有以后有未来太棒了好吗!”
    ……
    评论区兴奋了半夜,聚众去那个祈福视频下面还完愿,才忽然想起来件挺重要的事。
    回到现实。公关部部长拿着手机,对着眼前的篝火晚会帮忙问:“什么都不记得了,还能等到小骆总回来出道吗?”
    方航和匡砺交换了个视线,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用压消息,也不用特意控制舆论了。”
    方航说:“他不会回去了。”
    向栾年纪还太小,只知道高兴,暂时还想不到这里。
    能见到明炽、听到明炽说愿意和他们来沙滩,所有经理心里其实就清楚,明炽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决定。
    这个决定完全不让任何人意外。
    骆枳也好,明炽也好——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享受万众瞩目或是花团锦簇,才会抱着吉他跳上那个舞台、去唱他喜欢的歌的。
    他只是想和更多的人一起玩,想去尝试更多开心的事,也想去聚光灯下那个能被看见的地方,给一直照顾和保护他的那位长辈看。
    这个圈子对他来说,潜规则和条条框框太多、太过束缚和不自由,有太多叫人开心不起来的事。
    如果明炽还有重新出道的想法,就不会在今天完全不加准备地跟他们来。
    如果是那样,方航他们见到明炽的下一秒,就会把匡哥一个人留在这儿带着公司的员工和艺人烤篝火吹冷风。
    其他人全和明炽一起趁着清净回公司,让他们明总回到一点都没变的总经理办公室,舒舒服服窝进那个沙发的角落,大家聊一宿接下来的安排。
    明炽之所以会和他们来,会坐在这里和所有人一起玩,其实就是一次临行的道别。
    骆家人办理死亡证明后,相关资料也被封存,没有办法证明他和骆家失踪的次子有任何关系。属于骆枳这个身份的一切,也都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他们还会以朋友的身份一直见面,一直约着在有空的时候吃饭。但过了今晚,那个曾经惊鸿一现、现在也圈粉无数的吉他手,就再也不会以艺人的身份进行任何工作了。
    ……
    “等一下。”匡砺有点听不下去,“为什么把我扔在这?”
    “你是影视部的吗,他又不演戏,讨论歌手的事也帮不上忙。”
    方航拿胳膊肘抵了抵身边的人:“而且直到现在都不去跟明总打招呼。”
    其他几个人立刻反应过来,拍好了队,复读机一样接龙跟着念:“不去跟明总打招呼跟明总打招呼打招呼……”
    匡砺被这些人念得头疼,愣了半晌失笑,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去就去!”
    他把人推开,大步朝明炽走过去。
    沙滩很软,听不见脚步声。明炽察觉到人影,视线抬起来,眼睛就跟着亮了亮。
    匡砺一直走到他面前才停下。
    在过去,明炽很少会坐在这么亮的地方——他没像是以前一样自己找个角落的礁石,而是坐在了人们中间,围着那团篝火。
    风衣实在容易沾沙子,被叠起来暂时放到了一旁。
    篝火又亮堂又暖和,一点都不至于着凉。明炽的气色被火光映得很好,袖口向上一直挽到了手肘,领口也解开了颗扣子,看起来几乎像是小骆总第一次见他们的那个年纪。
    “匡哥。”明炽笑着主动抬手,“好久不见。”
    匡砺脸上慢慢显出笑,弯腰把他从柔软的沙滩里拉起来,又把人抱住:“好久不见。”
    他对简怀逸做了那些事,完全不再掩饰自己的手段和算计,也不再像是那个小骆总印象里的老好人。
    他其实不清楚明炽会不会因此对过去的事生出疑惑。当然明炽自己不记得当初的事,可要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其实有的是办法。
    只不过,走过来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光是自己这个想法,就太不如其他人了解明炽了。
    也难怪那群家伙在计划里带着明炽开会,都要把他扔在这。
    “明总。”匡砺低声说,“我是不是一直都忘了告诉你,咱们公司是我最喜欢的公司,我想一直在这儿干到老?”
    明炽慢慢眨了下眼睛。
    “好。”他其实也不记得,但他可以现在记,“等我们都老了,还在一起玩。”
    匡砺笑出声。
    他像是一瞬间彻底轻松下来,用力抱了抱明炽,松开手臂:“欢迎回来。”
    “去到处走,到处看看,心情会很好。”匡砺说,“记得回来找我们玩。”
    明炽的眼睛弯起来。
    他抬起视线,眼底被火光映得很亮,轻轻点头。
    ……
    不远处的礁石后面,探头探脑的一群人也终于长舒一口气。
    “特别好……就是有点可惜。”
    公关部部长已经有了底,不再忙活,把手机收起来:“小骆总的吉他弹得那么好。”
    方航半开玩笑,接过话头:“谁说明总就弹得不好?”
    “现在弹得也好吗?”
    市场部部长立刻兴奋起来,随即又泄气:“不行不行,说好了不再当艺人的。”
    “谁说不当艺人就不能弹吉他了。”法律部部长说,“法律上也没规定这个吧?艺人只是工作,需要配合公司规划的发展路线,需要接代言分红,需要去上节目、接宣传,应对舆论那一摊子事。”
    法律部部长说:“不当艺人也能去草地音乐节,不当艺人也可以开演唱会演奏会,跟一群人一起玩啊。”
    众人愣了半晌,思路忽然被打开,当即兴致勃勃凑到一起,连匡砺也扯过来:“快快,投票,要不要现在就开始?搞一个专门负责这一块的部门……”
    一群人埋着头讨论半天,几乎已经雷厉风行地拟定了有关新部门的全部章程,最后还是要问明炽的想法。
    市场部经理猜拳输了被推出去,深吸口气支支吾吾:“明,明总——”
    明炽已经换回了自己的风衣。他被那几个小铁杆粉丝扯过去,站在礁石旁边,正看着向栾和几个小吉他手比赛技巧。
    听见市场部经理的声音,明炽就转过来,好奇看他。
    “就是。”市场部经理小声问,“你还想弹吉他吗?”
    明炽笑了笑:“正在想。”
    市场部经理还准备再迂回一点,不等酝酿就听见了答案,后面准备好的话也跟着卡了个壳。
    “稍等一下。”明炽说,“我一会儿回来。”
    他看到向栾炫技完了一首高难度的曲子,就拿过手杖,慢慢走过去,和向栾说了几句话。
    向栾的眼睛一瞬间锃亮,几乎是蹦起来,立刻把吉他塞给他。
    “哥,你家是不是就在那边?要不要我跑去给你拿几件衣服?”
    向栾太想听他弹吉他了,手上已经麻利地接好了拾音器,绕着明炽打转:“穿这个不好弹吧?那边就有更衣室,我给你去拿,很快的……”
    “不用。”明炽给他科普,“穿风衣也能弹吉他,又酷又帅。”
    向栾立刻深信不疑,睁大了眼睛:“真的啊?!”
    明炽笑出来,也不多说,只是走到沙堆上坐下。把手杖放在一旁,抱着吉他低头试了两下弦。
    他弹的是首没人听过的曲子。
    向栾是他的铁杆粉丝,反复听过明炽写过的所有歌。和过去那些活泼热烈的曲调不一样,这次的调子从一开头就相当柔和温暖,像是星星落下来,被风卷着落进潮水里。
    ……
    向栾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那把琴竟然能响得这么安静温柔。
    从琴弦上淌出来的曲调让篝火附近也渐渐安静,拾音器把声音送的更远,逐渐有人停下手里的事,踮着脚看过来。
    明炽坐在篝火旁边,垂着眼睛专心弹琴。
    那把琴在向栾手里一向热烈奔放。可现在,那些钢弦在明炽手里都像是忽然温顺下来,跟着他的手一起去抚摸那些流淌出来的音符。
    有些时候,哪怕是最简单、最不炫技的曲调,也有着奇异的能把人拉住的力量。
    向栾听着那些调子。他不能完全理解明炽想用这首歌来说什么,或许是因为他并没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所以暂时没有办法去足够清晰、足够明了地详尽体会……但风在琴声里静下来。
    风和潮水变得安静,音乐的声音让人觉得温暖。
    月光像是融化在了海浪里,把它变得一片明亮,星光细碎地洒在里面,随着规律的浪涌循环起落。
    这种静得仿佛能让人安心沉睡的柔和当然不是曲子的全部。没过多久,琴上的调子就显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
    这种活力并不炽烈,更像是种相当触手可及的、就在尘世间随处可见的明亮柔和的生机,不算太起眼,但雨浇不灭它,黑夜也不能把它吞噬进去。
    向栾手里忽然又被塞了一把吉他。
    他愣了下,看着朝自己打手势的方航,目光倏地亮起来,又看向明炽。
    明炽轻轻点了下头,眼睛里带着笑。他不急着继续向下弹,找了个合适的节点,反复循环了几遍这个调子。
    向栾彻底记熟了,用被塞过来的吉他弹出和音。
    接下去,又有几把吉他陆续加进来。
    然后是单簧管和小提琴——附近恰好有个酒吧,里面驻唱乐队的乐器都被紧急借过来,连电子琴的琴架也被扛着放在沙滩上。
    淮生娱乐的艺人都在这儿。玩音乐的个个都是明炽当初亲手挑来的,有天赋有灵感,加上一两年针对性的专业技巧培训,每一个拎出去都能单独挑一场舞台。
    他亲手挑来的艺人给他和音,每种乐器都不会盖过那把吉他。
    它们追着吉他淌出来的、温暖明亮到几乎叫人忍不住要落泪的调子,像是要包裹住那些清润柔和的琴声,又像是在送它去更远的地方。
    吉他的调子开始变得越来越明亮。
    那是种仿佛是金色的、近乎灿烂的完全自由的明亮。
    像是有风卷过那团篝火,带起数不清的明亮的火星,沿着星星落下来的轨迹,飞到比云更高的天空上。
    琴弦几乎是在完全不停地跳动,干脆利落、轻快明净,配合弗拉门戈标志性的轮扫——向栾相当清楚自己现在还完全弹不出这一段。他比任何人都更知道,要练成这样得靠什么样的乐感天赋、花上多少工夫。
    他们陪着这把吉他痛痛快快地弹。
    没有比夜里的海滩更好的舞台了,空旷安静、潮水漫涌,风把音乐不断地向远方送,他们陪着他,不断去更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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