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
章慈安回答。
“我醒来以后看了监控,老板娘说你往西边走了,我找了好几天才在这里找到你。”
程水北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看来聪明的人一直都聪明,换作是他,可想不到去看监控查一个一夜情人。
年轻人不知道程水北心里的小九九,仍在说着:“我没想过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你要是遇到困难,可以找我。”
这是负责不成改用钱砸了?
不是章慈安提醒,程水北都差点忘了章慈安还有个做生意的父亲,家财万贯,他们一家也住在城东的富人区,过着纸醉金迷的好生活。
就连章慈安身上这件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运动服,也是四位数的牌子货。
四位数,在2005年的江朔,可能够程家人吃个一年半载了。
程水北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表情来壮势,而后转身,强定心神直勾勾地盯着章慈安的眼睛看,边看边轻笑道:“你这就没意思了,成年人的快乐,谈钱多俗啊。你也舒服了我也爽了,该忘就忘了吧。”
“你放心,我绝对不往外说,不会误了你的前途的。你该上大学上大学,该交朋友交朋友,咱俩就是一过客。”
“……小伙子,你还年轻,别把这事儿想得太重要。”
程水北假模假式说教了一大通,又凑在章慈安耳边故意轻声说:“下回和别人那啥之前多做做功课,我现在屁股还疼呢。”
说完,程水北拍了拍他的肩膀,昂首挺胸地从比自己还高半头的少年跟前潇洒走过。
然后灰溜溜地钻进报刊亭,在报纸和故事书的缝隙里眼看着章慈安在树底下又站了好大一会儿才离开后,终于长舒一口气。
小青年就是好糊弄。
作者有话要说:
章教授的死亡威压。
第09章 第一年(8)
转眼到了月底,七月三十号,程水北送走了又来买茶叶蛋的程南之后,和张老头趴在一起算这个月的盈利。
张老头从腰包里掏出来记账的小本本,带上老花眼镜眯着眼一行一行地念,程水北就抱着个破计算机,“归零”、“记忆加”、“记忆减”地按。
一直算到摸黑,爷俩的糊涂账才算完。
“咳咳,本月……”
张老头正经起来,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整理自己根本不存在的领带,倒把程水北的心也给吊了起来。
挣的是多还是少,够程南的学费吗?
程水北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张老头终于不卖关子了,笑眯眯地接着念:“本月收入4500元,扣除本钱,盈利3500元。上月盈利是……我找找啊,找到了!上个月盈利是2300元。”
3500减去2300再乘个二分之一……程水北心里飞快计算着。
六百!
他挣到了六百块钱。
纸媒时代,报纸和杂志书籍的魅力是无限的,就连张老头这个小小的街角报刊亭,也能靠着卖书卖报加上卖茶叶蛋挣个几千块。
程水北记得,家里那个小院一年的房租是7200。
程水北还记得,他和他哥的户口不在江朔本地,08年之前异地上学要交借读费。
而这一年,程南一学期的学费是480元。
程水北挣了六百,挣到了他哥一学期的学费钱。
往常吃饭轻而易举就能吃下去几百一千的程水北,此刻无比珍重地从张老头手中接过这比命都重要的六百块钱,差点儿泪洒当场。
“行了,六百块钱,看把你乐的。对了,你再去算算你煮方便面的钱,那个钱我一直没记,都算你的!”
程水北后知后觉自己还有一笔不小的财富,赶紧去找他装零钱的那个棒棒糖罐子,哗啦啦往外一倒就开始查钱。
“五毛,一块,一块五……”
煮一包方便面挣五毛钱,这半个月,程水北煮了81包方便面,挣了四十块零五毛。
而程南的书本费,一学期恰好是四十块。
程水北抱着这些钱,激动地不知道该说什么,竟然还傻乎乎地给张老头鞠了个躬。
“行了行了,六七百块钱拿在手里也不算个小数,要不我去替你开个卡,你存起来?”
张老头的提议不无道理,六百不是程水北平日里存的那些一块和五毛,六百在这一年算是个大数目了。
程水北摇摇头:“不用,大爷这钱我有用,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程水北朝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想好了,把钱交给程南,或者悄悄地放在家里的窗户外头,程文秋找不到钱的来处,只会以为这是一笔横财,程南的学费就有着落了。
程水北越跑越快,迎着夕阳,跑出一个英雄的姿态。
但他知道自己不是英雄,只是一个回不了家的孩子。
正是吃晚饭的时候,程水北一路跑,闻了一路的饭香。
站在家门口正纠结该怎么不动声色地把钱送进去的时候,程水北发现院子里有些不对劲儿。
别人家都在吃饭,而他家这院子里安静得好像没人一样。
难道是人出去了?
不对啊,大门还敞开着。程文秋一向是谨慎的,不可能人走了还不锁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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