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六年多,就算是血脉亲情也会淡掉。
尤其……
他们当年那个恋爱谈的稀里糊涂。
分手后,彼此才从各种不同的渠道了解到心头藏着的那个人原来经历过什么,又有什么秘密。
这六年来,纪凭语偶尔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看着天窗外的星空,也会去想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凉不怨和他真的就停在了那个时候。
谁年少轻狂时没干过几件以后能轻笑着谈起来的旧事呢。
也许他就是凉不怨的旧事。
可当他见到凉不怨的那一刻起,纪凭语就清楚,他不是会摆放在橱窗里的故事。
凉不怨看他的眼神,还是一如当年那般。
纪凭语虽然对自己0的定位很清晰,但他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格,所以在撞入凉不怨眼睛里的那一刻,纪凭语就没有打算回头。
所以他缓了口气,想调整语气,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丢脸。
但他嘴里的话还没出口,就先听凉不怨低低地喊了声:“纪凭语。”
纪凭语瞬间停住,彻底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好像还是他们见面后,凉不怨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凉不怨不爱说话是真的,不擅长交际也是真的,甚至纪凭语说他话废也没冤枉他。
在六年前,凉不怨如果遇上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就会喊他的名字。
他不理他,他就一直喊,喊到他烦了,扭头去亲他为止。
纪凭语想这一次凉不怨是不是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对上凉不怨的视线,等待着两个人熟悉的信号。
而凉不怨望着他,有千言万语想要说。
他想说他有听他的话,等他来找他,可他等了足足三年十个月。
他以为他不要他了。
圈里的人都在夸他,营销号铺天盖地的通稿,所有人都在称赞他的厉害,年纪轻轻就拥有了一切。
可凉不怨知道不是。
他什么都没有。
因为他发现只要纪凭语想,他根本找不到他。
他失去了他整整六年。
而比起这些,其实他更想现在就将纪凭语带走。
趁着人出现在了他跟前,把他牢牢地抓住关起来,就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了。
凉不怨动了动唇。
就在纪凭语以为他要喊自己第二次——像从前那样服软时,凉不怨终于出声了。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特有的冷冽就像南方的雪粒子,落下时砸在心头上,便成了抹不去消不掉的印痕。
他说:“我爱你。”
纪凭语微微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凉不怨说出口的会是这句话。
毕竟当年就连喜欢,也是在他们分手时,凉不怨才真真正正地和他说过一次。
“六年前你说过,我们彼此要变得更好,然后站在对方面前。你说那时候我们才能知道什么是喜欢,才能学会如何喜欢。而如果还喜欢的话,再谈这些。”
就听凉不怨像是怕他没有听见一般,低哑着嗓音,一字一顿的,仿佛淬了自己的心头血在上头,要狠狠地刻进纪凭语心里,化作荆棘死死缠绕,不让纪凭语有一点后退的可能性。
“纪凭语。”
他红了眼眶,低垂着脑袋,将积攒了六年的情绪化作巨石压住纪凭语,彻底封锁了他所有的路。
“六年了,我想了整整两千两百八十六天,我发现我没有一天不爱着你。”
即便是最煎熬的日子,他也没有想过要扭头,没有想过选择走向没有纪凭语的路,去轻松地生活。
他不后悔分离,因为想念让他学会打磨自己的棱角和那些无用的尖刺与自尊。
可他真的……
太想了。
想到骨头都在疼,哭喊着管他要纪凭语。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想亲你。”
纪凭语心里发酸,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上前一步,直接抱住了凉不怨。
凉不怨几乎是本能地回抱住他,将他圈在自己的臂弯中,再也无法克制地收紧了手上的力度。
纪凭语抱着他,抬手穿过他的脊背,将他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颈窝处,想他这是第二次看见凉不怨掉眼泪。
六年了,凉不怨真的有了很大的变化。
他还记得六年前,他喜欢的人虽然身上有薄薄的肌肉线条,但却很瘦。
他们总是会借着掰手腕的借口在教室里光明正大的牵手,而往往他挑周一找凉不怨掰手腕的话,凉不怨是肯定会输给他的。
因为周六日凉不怨要干五十块钱一天的苦工,两天下来,周一都会很累。
所以即便是凉不怨,也会在课上悄悄睡觉。
他就给他打掩护。
那时候凉不怨总是穿着校服,新订购的校服不是刚好合身的,会大一号,因为凉不怨还要留着以后穿。
而洗得发白、边沿都起毛了的校服又短一截,会露出一大截脚脖子。
他每次凑近凉不怨或者抱凉不怨时,总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硫磺肥皂味。
因为他是用硫磺肥皂手洗衣服,洗衣粉太贵,硫磺肥皂只要一块钱就可以买到一块。
现在凉不怨的肩臂结实了,腰腹上和手臂上的肌肉也虬结了起来,就连身上那熟悉的硫磺皂味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凉不怨自己本身的味道。
让人安心。
纪凭语闭上了眼睛,由着凉不怨沾湿了他的衣领,自己鼻头也跟着发酸。
将凉不怨的脑袋摁下来,不过是不想让凉不怨看见他也掉金豆子了。
纪凭语要面子,做不到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这么「狼狈」。
但是……
他缓了缓,微哑着嗓音喊他:“凉不怨。”
凉不怨的双臂就跟割不断的麻绳一样,紧紧地缠绕着他:“嗯。”
“别哭了。”纪凭语有点无奈:“我都快被你勒死了,哭得却是你,究竟谁欺负谁啊。”
凉不怨的鼻尖隔着衣服抵着纪凭语的锁骨,声音低得有些模糊:“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他什么都没有,拥有的所有东西对于纪凭语而言是从小到大看惯了、见腻了的,纪凭语就算真的不要他了,也很正常。
纪凭语动了动唇,心里难受得厉害:“我没有。”
他解释道:“你当时说要来找我我真的很开心,但那时候出了点事,所以让你等了这么久…三言两语说不清,现在还在录节目,等节目结束后我再跟你说。”
他顿了顿,语气玩味:“再说就算是真的,你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吧?”
“嗯。”
凉不怨没有否认,但也只是应了一声,并未多说。
如果纪凭语真的不要他了也没关系,他总会找到他。
只要让他找到他了,他就会死死地咬住,这一次无论是谁,都不能让他松手。
就算是纪凭语也不可以。
纪凭语见他情绪平复了不少,便拍拍他的后脑勺:“差不多松开了吧?你真的…力气太大了。”
凉不怨没动:“再抱一下。”
他低声说:“我想你想的快要疯了。”
纪凭语被他这一击直球打得猝不及防,心说凉不怨是真的变了好多。
要知道当年他可从来不会说这些话。
然后纪凭语就任由凉不怨又抱了自己一会儿。
纪凭语虽然是个少爷身份,但其实并不是那种底子虚的不行的公子哥。
他爱玩极限运动,为了穿西装好看,也会特意练身材。
所以凉不怨能够感觉到,他怀里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结实有力。
凉不怨遵循着「一下」的话,只给了自己十分钟的时间,就克制着松开了纪凭语。
他松开纪凭语的那一刻,就抬起了头,直视着纪凭语:“纪凭语。”
即便已经知道了,他仍旧还想要确认:“你还喜欢我吗?”
纪凭语没有回答这话,只是问:“你还记得我当初追了你多久吗?”
凉不怨完全不用思考:“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