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冷香淡淡地萦绕在鼻尖,刹那让他的神思清明了几分。
“这木雕……殿下亲手雕刻也就罢了,为何这么不小心,弄伤了手?”
邵关霍然抬眸,慕容星俊美的面容融在一片晨曦中,微挑的凤眸里满满地映着的都是他的身影。
“你……”
温暖干燥的掌心松松地笼着他的手,见他不说话,又放缓了语调:“臣很喜欢这个木雕。其实殿下送我什么,我都喜欢。”
修长的指沾了膏药,细细地涂抹过他手上的伤口。
只是手上却没有什么触感,邵关只听得见自己逐渐快了的心跳,和愈来愈分明的呼吸声。
他听到自己说:“一点小伤罢了,不必如此紧张。其余的生辰礼我已经派人送到了侯府,算是储君送给慕容世子的。”
抱着他的少年笑了,一个吻轻轻落在他的额上:“那这个木雕呢?”
“这个木雕……”邵关的耳尖有些发烫,“自然是邵关送给慕容星的。生辰快乐。”
抱着他腰的手忽然紧了一瞬。
“殿下知道吗,臣最想要的生辰礼,就只有一个人,殿下肯给臣吗?”
眸光迷离间,撞上了慕容星暗色翻涌的凤眸。
话语里的蛊惑意味显而易见,而他也乐于沉沦……
一束天光照至邵关的眼角,反射出少年脸颊处未干的泪痕。
终究只是个梦。
哪怕梦里的字字句句都与前世所发生的那般相似,也不过是他现在的臆想。
邵关神色恹恹地起身,刚打算把昨夜新雕刻的弥勒佛抛光,忽然听到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您起了吗?慕容世子求见。”
为何这么早?
邵关放下手中的木雕,只粗略地用清水洗漱了一下,便让冬九请人进来。
邵关只睡了一个时辰,太阳穴刺痛得厉害,并未注意到入殿的少年俊美的面容上莫名浮着的寒意。
“世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国子监开课还有一个时辰,不若一起在东宫用膳吧……”
邵关话音刚落,清冷的嗓音便淡淡接道:“殿下喜欢琴?”
“是,孤昨日不是还让齐先生在宴席上替孤抄录一份琴谱吗……”
“那么昨夜殿下在做什么?”
邵关后知后觉地听出慕容星的声音有些不大对劲,眸中划过一丝迷茫:“昨夜孤一直在殿内。”
在殿内替你的祖母雕刻东西。
只是还没完全做好。
慕容星轻笑一声,视线一寸寸盯过邵关带着倦色的苍白面容上。
“是啊,有些事情,怎么会让殿下脏了自己的手呢?”
“殿下昨日那般宽宏,臣本以为之前的事或许真的是一场误会。”
“可殿下既然爱琴,为何连夜遣人挑断齐元修的手筋,就因为他不肯把琴曲孤本献给殿下?!”
第8章
慕容星冷冽的语调字字句句,像是惊雷猛然炸响在邵关耳畔。
“你说什么?齐元修他……”
“殿下又何必装傻充愣。”慕容星眸中划过一丝嘲弄,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丢在了桌案上。
从远疆进贡的玉佩成色剔透,上面刻着的八爪蟒纹,是只有东宫太子才有资格使用的配饰。
根本无需慕容星言语,邵关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世子是说,这枚玉佩是孤交与凶手,让他去害齐元修的?”邵关的目光触到慕容星隐隐带着怒火的冷硬面容,几乎组织不出言辞来。
“这枚玉佩乃是殿下的贴身之物,若非是殿下亲手交与旁人,难不成还有人能伪造御赐之物吗?”
“这枚玉佩是如何落入凶手手中的,孤暂且不知。但昨日齐元修曾对孤说过,想将琴谱献上,孤拒绝了。不知世子的消息,又是从何得来的?”
慕容星冷笑了一声:“自然是昨夜齐元修亲自登门侯府,臣逼他说出来的。”
语气竟然有些疼惜。
邵关刚体会到心口像是被剜了一刀的疼痛,就见慕容星盯着他淡淡续道。
“臣知道殿下手下能人众多,所以臣会让齐元修一直住在侯府。若他出了什么差池,臣也不介意把此事禀报上听。”
“……世子仅凭一枚玉佩就想定孤的罪?”
听出慕容星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威胁,邵关的嗓音几乎嘶哑。
“齐元修同殿下无冤无仇,他一介白衣,若不是确有其事,何必要污蔑殿下?”
慕容星没有理会邵关眸中的急切,甚至移开了视线,像是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不过殿下可以放心,为了大梁,臣依然还是殿下的伴读。只要齐元修无恙,臣也不会把此事告知别人。”
邵关很想说,你告知又如何,这本就不是他做下的事,为何要平白受这样的污蔑。
可是如今凶手已不知所踪,只留下东宫的一枚玉佩……若是齐元修不肯说实话,他又如何查得出事情的真相?
“……世子就这么信任齐元修,这么不信孤?此事除却这枚玉佩,全是齐元修的一面之词,世子难道就不疑心吗?”
慕容星闻言,本就冷漠得似是山巅沉雪的面容忽然阴沉得有些可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