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在皇宫正门停下。
邵关强打起精神,去见了父皇母后之后,就在慕容星的掩护下夺路而逃,辞了所有拜会宴席的帖子,回东宫休息去了。
“慕容世子,您吩咐做的东西,下官已经按新的尺寸改好了,您要不要看看,合不合适?”
慕容星伸手接过了木盒,掀开盖子看了一眼,便重新合上,颔首道。
“有劳大人了,殿下刚回来,身体抱恙。何况国库也缺银子,还请大人尽量删减礼节,莫要把监国典礼操持得过于奢靡了。”
“下官明白--钦天监算的吉日是在五日后,不知世子觉得是否来得及啊?”
“嗯,就按这个时日准备吧。”
慕容星同大臣们商议完一应事宜,已是日暮时分了。
东宫里静悄悄的,邵关素来喜欢清静,就只安排了几个小奴才伺候。
“世子……”
慕容星使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免了行礼噤声,看到紧阖着的殿门,就晓得邵关应当还没有起来。
“殿下一直睡到如今吗,可请太医看过了?”
“太医说殿下只是太过劳累,调养几日便好。奴才看殿下睡得沉,便没有叫醒。”
慕容星点了点头:“暂时闭了东宫正门,若有人前来拜会,就说殿下在休息,不见客。你们可明白?”
“诺。”
邵关嗅着一股清浅的冷香,悠然地睁开了眸子。
入眼便是慕容星棱角分明的俊美面容,和一双盛着温柔笑意的凤眸。
“……你回来了,累不累?”邵关把手从被褥里伸出来,掩着唇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坐起身子,“什么时辰了,我睡得久了一些。”
“是用晚膳的时辰,关儿若是还困,便再休息一会儿,我在这里守着。”
“不困了。”
邵关眨着眸子,醒了醒神,目光从慕容星的面上移开,眼尖地瞟见了不远处桌案上放着的一个木盒子。
雕花梨木,还熏了香。
桃花眸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他探出手,黏糊糊地钻到慕容星怀里,轻哼一声提醒道。
“你有没有什么话同我说?”
快说呀,那个盒子是不是给我的礼物?
慕容星揉着邵关墨发的指尖一顿,垂眸看他,语气竟然有些紧张:“怎么了,关儿怎么突然这么问?”
顿了一下,他又续道:“是不是你今日去见陛下的时候,陛下说了什么,又让你不开心了?”
邵关:“……?”
一番鸡同鸭讲之后,邵关恨他像根木头。
“我一切都好,我的意思是,那个,那个木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慕容星顺着怀里探出的小脑袋好奇的视线望去,低笑着沉着嗓子。
“那是我吩咐人,给关儿做的一套衣裳。嗯……给我自己也做了一套。”
他把少年睡得凌散的墨发理了一下,又轻轻把散开的衣襟扯好。
“关儿把新衣裳穿给我看一看,好不好?”
邵关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心里思忖着是不是慕容星从哪儿给他搜罗来了什么新奇的面料,起身下了床榻。
也懒得穿鞋,脚踝白生生的,脚趾微蜷着,就这么走到了桌案旁,打开了那个木盒子。
“是什么样的衣服--”
入眼是勾着玄金丝线,深红色的华贵喜袍。
触手的面料是上好的云锦,金丝线在袖口衣襟,都绣上了栩栩如生的绣球花。
黑亮的眼瞳放大了一瞬,满目都是喜庆的红色,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冲出心口,让他在某一瞬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这是我亲自绘的样式……关儿是不喜欢吗,还是,不愿穿给我看?”
邵关郑重地托着喜袍,将它从木盒里取出来,唇角已经抑不住笑意,眼尾却红了一片。
“怎么会……我只是,只是太欢喜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转过身,对上慕容星的眸子,手里捧着衣裳,像是怕把它弄皱了,小心翼翼的。
“我现在就换上……你先闭上眼睛,等我穿好你再看。”
慕容星勾了勾唇,缓声道:“这可是喜袍,我还没问过关儿呢。”
“你愿意同我成婚吗,殿下?”
哪怕日后会遭群臣诟病,世人风言。
哪怕我们不会有属于自己的子嗣,会在青史上留下污名。
你也愿意穿上喜袍,同我成婚吗?
“我愿意的。”邵关嗓音微哑,眸子里晶莹的水光却溢满了笑意,声音虽轻,却极为坚定,“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不愿意呢。”
暗金丝衬着深红色的喜袍,将少年如画的眉目衬得愈发夺目。合身的尺寸勾出少年纤细劲瘦的腰线,身形颀长,犹如芝兰玉树。
邵关细细将袖口细微的褶皱抚平,出了屏风,刚欲笑着开口说话,就瞧见慕容星挺拔的背影。
宽肩窄腰的少年褪下繁复的官袍后,就显得不是那么瘦,中衣映出漂亮流畅的肌肉线条,仿佛是荒原的野狼,矫健又迅捷。
只是旋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取过了一旁的衣衫,同他身上这套喜服极为相似的样式,只是暗金丝换成了纯粹的墨线。
喜庆的颜色穿在慕容星身上,除却世家公子的温润,还多了几分征战沙场的人特有的锋锐之气。还有因着那双凤眸里汹涌的暗色,所添上的些许鬼魅般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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