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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间点,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没办法走访。
    何川舟看了一圈,答非所问道:“等天亮吧。估计5点多天就开始灰了。”
    邵知新闭上嘴,见无人解答他的困惑,自觉走到徐钰身边,同她窃窃私语。
    “你家在哪儿?我们想先去你家坐坐。”何川舟走到朱妈妈身侧,继续同她打听,“你们这儿,有什么地方是平时很少有人去的吗?”
    朱妈妈心脏狂跳,忐忑地在前面给她带路,用手比划着路线,强行冷静下来,把话说清楚。
    徐钰拉了下黄哥的衣角,小声说:“我还不困,要不我们去四周逛逛?孙益姚应该也是半夜过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我们沉浸式体验一下,说不定有发现。”
    黄哥想了下,说:“也行,自己注意安全,别跑丢了。山里太远的地方先别去。如果看见有人还醒着,可以上去问问。”
    徐钰:“诶。”
    黄哥跟着何川舟进去,剩下的人分成两组,分别往南北的方向去。
    农村建筑风格比较多样。有些是木制的外形,已经快腐朽坍塌了,有些是新建的西式别墅,突兀穿插在一片矮楼里。
    往前走一段,侧面是成片齐整的水田,各种昆虫的叫声混杂其中,有种特别的自然气息。
    邵知新打着手机的电筒,朝道路两侧乱晃,嘴里嘀咕着道:“这怎么找啊?感觉里农村有好多空的宅子或者没开垦的地,没个目标。不过沿着马路这一片肯定不会,孙益姚哪能那么大胆,我觉得还是得去后面那排山里看看。抛尸抛在野坟里比较常见吧?一般人也不会去挖坟。”
    手机的光线比较弱,夜幕里超过一米就看不清什么了。路灯也坏了好几盏,楼与楼之间的空隙里一片漆黑。
    徐钰说:“我们看不清,那孙益姚也看不清。就是大晚上才适合抛尸。这种光色对罪犯来说有安全感。她估计也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你猜她会把尸体埋在哪里?”
    徐钰今晚的精神尤为亢奋,大概是熬夜熬过头了,邵知新很担心她的智商。
    两人走进一条小道,找到户晚睡的人家,问了几句,没得到什么收获。继续往深处走,发现前面的路是通往后山的,山下倒是有几户人家,不过此刻灯都暗着,于是暂时退了出来。
    走到一半,两人计划着去哪里再碰碰运气,前方忽然多出了一道长影。
    邵知新起初还没注意,定睛一瞧,才发现那是个人,奇怪道:“这么大半夜的,是谁啊?失眠出来溜达?喂!”
    邵知新喊了声,对方没应。二人加快步伐,想找那个人问问,对方手中的灯光闪了一下,见他们靠近,居然关掉了光源,丢下什么东西转身逃跑。
    “别跑!”邵知新压着嗓子叫道,“你跑什么呀!我们是好人!”
    徐钰察觉不对,第一时间奋起直追。
    邵知新长久以来的健身起到了效果,风也似地冲了出去,迅速拉近双方距离。
    对方跑得不快,肢体不敏捷,脚步显得沉甸甸的,刚起步就没了冲刺的力气。但是双方原本还隔着一段距离,所以当黑影冲到马路对面时,邵知新刚出来。
    他用手机的闪光灯往前一照,加上对方恰好从路灯下跑过,留下了一段较为清晰的背影。
    是个女人,长发,不高不胖,穿着长衣长裤。最近a市天气热,穿长袖出行显然不大对劲。
    邵知新也不确定对方是谁,可当下脑子一抽,不顾此时是深夜,脱口而出道:“孙益姚!站住!”
    前方的人刚放缓步伐,惊慌地回头看了眼,加快速度往黑暗深处跑。
    邵知新头皮发麻,血液阵阵上冲,自己都不敢相信,吼道:“卧靠!真的是啊!何队!何队孙益姚来了!何队你快来!”
    徐钰在后面很老孙地叫了句:“哪里跑!”
    两人穿到马路对面,一左一右地分开,试图拦截。
    然而光色太昏暗,好几家房子外面摆了柴垛跟杂物,孙益姚有心想躲的话他们可能会错漏。
    楼上陆续有灯光亮起,还有人推开窗户朝下张望。
    邵知新见已经把人吵醒,干脆叫道:“警察!我们是警察!麻烦醒了的人帮忙开个灯!”
    还真有人开了楼下走廊的灯。邵知新脸上一喜,沿着路线往前搜寻,骤然间脚步一顿,视线中看见空地上停放着的一辆车车灯亮了起来,正准备驶出。
    邵知新立即张开双臂拦在出口,喝道:“停车!孙益姚你下来,你跑不掉的!”
    孙益姚坐在车内,面色惨白,两手死死握住方向盘。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嗡嗡作响。
    邵知新一手指着她,缓缓向前靠近,指示道:“别动!下车!马上下车!你知道我们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邵知新心脏失速跳动,精神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有种难以控制的亢奋。
    他把手机放回口袋,空出两只手在空中挥舞,示意她降下车窗听自己说话。靠近数步后终于确认了车内的人就是孙益姚,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朝她招手。
    徐钰在不远处喊他的名字:“小新,我来了!人在哪儿?”
    邵知新下意识朝声音来源处望去,前方车灯忽然大亮,近距离的白光刺得邵知新闭上眼睛。紧跟着是油门轰响的噪音。
    孙益姚开了远光灯,加速飞驰而出。
    邵知新闭着眼睛,两手手臂遮挡光线,也听到了声音,知道不妙,可是身体完全无法动弹。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狠狠往后拖了回来。
    邵知新顺着力道朝边上迅速跳跃,衣服似乎被车身擦到,惊险躲过,又随着惯性撞到了侧面的墙壁,背部被后方放着的工具磕了一下,疼得他惨叫一声。
    视线还没恢复,已经听到何川舟的怒骂:“你疯了吗?当自己人肉坦克啊?没教过你匪徒有车的时候该怎么办吗?”
    邵知新睁开眼睛,视野里白黑色的光斑交替,久久没不过神来,恐惧的感觉缺位,脸上只是错愕。
    他愣愣看着何川舟,说:“孙益姚跑了。”
    何川舟也被刚才的那一幕吓到,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严厉而尖细地道:“跑了就跑了!通知交警队在前面路口拦截!她能飞到天上去?”
    邵知新委屈道:“我没想到她敢撞我啊……”
    徐钰腿软地撑住墙壁,叫道:“邵知新你特么的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下半辈子要对你的家属负责!”骂了一句赶紧摸出手机联系交警队。
    何川舟走向自己的车,刚拉开车门,还没进去,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数人赶过去一看,孙益姚翻车了,直接撞进了两侧的水田里。
    徐钰傻眼道:“今晚这一出出的,简直挑战我的神经。妈呀,都在搞什么啊?”
    好在孙益姚惊慌失措,车子开得七扭八歪,车速没提起来,田地也是软的。
    黄哥跟邵知新跳下去,拉开车门查看,人还清醒着,除了手臂跟腿部有轻微撞伤,没有别的问题。
    黄哥骂骂咧咧地把人救出来:“你胆子是真大啊孙益姚,你敢开车撞警察,你想吃几年牢饭?”
    邵知新后知后觉地开始恐惧,帮忙托住孙益姚的背往岸上运,全身打着哆嗦:“你刚刚是要撞我吗?你疯了吗我又没怎么你!”
    徐钰接住人,多瞅了他两眼,惊诧于他的神经反应之慢,又安慰道:“放心,那点车速还撞不死你,才刚起步。”
    孙益姚平躺在地上,面无人色,两眼也没有焦距,浑身上下地打颤,限于极度的恐惧中,良久才听进他们的声音,虚弱地回答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我害怕。”
    邵知新哭丧着脸道:“我才害怕!你大爷!”
    “我给你最后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就现在。”何川舟从腰间摸出手铐,给孙益姚拷上。
    “朱淑君的尸体在哪里?”
    第94章 歧路94
    救护车到了, 黄哥跟邵知新随行上车,先去医院检查一下, 确认没什么问题, 再回分局进行讯问。
    何川舟开车跟在后面。车内众人还有些惊魂未定,上车后的几分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随后便保持安静。
    他们各自将事情在心里复盘了一遍, 整理着冲击而来的信息点,捋顺了之后,后排同事大感震撼地道:“感情你们今天早上那一通诈,不仅从孙益姚嘴里套出了话,还把她吓得连夜跑过来挖尸?”
    徐钰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 更正道:“过0点了, 应该是昨天。”
    后排同事拍了下驾驶座的椅背, 敬佩道:“不愧是何队!”
    徐钰一手搭上他的肩膀, 老气横秋地教育:“你不能因为黄哥不在, 就漏掉他的荣誉!你这么厚此薄彼, 我要告诉他, 让你见识一下职场的险恶。”
    同事笑着抖掉她的手:“你得了吧你!你先整整你那满头的乱毛。”
    徐钰扯下头绳, 粗暴地用手指梳理, 看着指缝中夹带下来的一缕长发,脸上笑容呆滞了下,迅速转成酸涩, 悲痛地自我安慰:“唉,罢了, 也算值了。”
    可惜孙益姚到最后还死咬着牙关不肯说实话, 如果讯问的时候能击溃她的心理防线问出具体的埋尸点, 那就省了他们大功夫。
    即便不说, 问题也不大,根据孙益姚之前出没的地点,警方加大力度排查,肯定能把尸体翻出来。
    “我应该跟车的,这样还能顺便谴责一下她。”徐钰遗憾道,“只能靠黄哥了,辛苦我的嘴替。”
    ·
    前方救护车内,黄哥背靠着车厢,腰板挺得笔直,冷眼看着孙益姚躺在病床上装晕。
    对方额角的冷汗已经干了,两腿还在发颤,紧闭的双目里眼珠不停乱转,呼吸也放得沉缓,没有规律地交替着。
    大约是这段空白时间让她终于冷静下来,想明白自己做了个极其错误的决定,于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仿佛伪装出这种单薄衰弱的模样,可以帮助她逃避现实。
    那她诚然是在做白日梦了。不管她那花花肠子在肚子里绕几道,这次也是法网难逃。
    黄哥有许多话想说,可是碍于车上还有医生跟护士,只能暂时忍耐。
    他的眼神像夹着刀锋,锐利地落在孙益姚脸上,即便孙益姚闭着眼睛,仍旧感到万分的不自在。不着痕迹地别过头,试图缓解那种芒刺在背的不适感。
    医生觑着黄哥的表情,被那种阴沉与杀气所震慑,不敢随意聊天。边上护士同他一样,两手摆在膝盖上,坐姿板正,好像回到了当年的考试现场。
    这谁受得了啊?
    医生张张嘴,小声商量道:“那个……要不你当我们是聋的吧。别见外,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们肯定不往外说。”
    黄哥冷峻道:“你少装了,就你身上这点伤,我三岁时候都只要我妈一个呼呼就好了。”
    邵知新放下手机,想了想,往自己破皮的手肘呼了两口气。黄哥一掌落在他脑门上,目露凶光。
    这小子拆什么台?
    邵知新无辜瞪眼。
    黄哥弯下腰,在孙益姚耳边疾言厉色道:“你今天开车撞警察的罪名都比你之前犯的事要重,你怎么想的啊?你孩子才多大?不到一岁吧?你踩油门的时候没想过他吗?我告诉你,执法记录仪可都拍下来了,这次你诡辩也没用!还不老实交代,你就没机会了!”
    孙益姚呼吸停滞了一下,没有吭声。
    “不说话是吧?不说话我们就走流程。”黄哥冲邵知新抬抬下巴,“通知一下她的家属。她丈夫、她父母、她孩子……哦孩子太小了不必要。跟她先生招呼一声,让他们咨询律师,问问这种情况要判几年,别弄得好像我是在恐吓她。”
    他冷着脸说完了,突然想起自己早上跟何川舟去询问时,扮演的还是个和颜悦色不满上级的老实男人。这会儿人设都崩没了。
    黄哥撇撇嘴。这地方不好发挥,问不出什么来。索性不再跟她废话,闭上眼睛养神。
    等去医院折腾完,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何川舟在休息室里小睡了一会儿,定了个两小时的闹钟,被铃声惊醒时浑身有种生了锈的迟钝感。用冷水冲了把脸,才好歹清醒一点。
    黄哥刚带人回到分局,给自己泡了杯加浓的咖啡,见何川舟进来,顺手也给她泡了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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