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催他,阿琳娜在他身侧轻轻放了一杯水。
时安道了声谢,片刻,他继续说起来:
“我设想过,大家这么一起长大的话,一定会成为至交好友,就算因为某种原因分道扬镳,也会在老去的哪天回忆当年的玩伴。”
“但没有,我们没有这样。”
“我辜负了院长的信任。”
“那天,我和雅子商议带着阿娅去附近的公园玩皮球。因为刚下过雨,公园里一个人都没有,就在我们打算改日再来时,一辆黑色的车停在我们身后。”
时安像是回忆到什么痛苦的场景,他闭上了眼睛,但话还在说。
他轻声道:
“上面下来了四名男人,很强壮,他们把我们三人围住。我们那时候都很小,甚至没发出几声求救就被塞到了车上。”
“一上车,我的眼睛就被蒙住,嘴巴被封住,车子开动了。”
“我想,我大概是被拐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们被扛起,耳边传来飞机的轰鸣声。”
“我们嘴巴上的胶布被撕开,嘴里被强硬塞进面包和水,大概是有安眠药吧,我很快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有光线从眼罩透过,飞机的轰鸣声也消失了,我们被拽着走下那架飞机。”
“后腰上被抵着枪,我现在都记得那种感觉。”
“走了二十分钟吧,大概这么久…我的眼罩忽然被解开,我看向四周,除了刺目的日光外,我看到了雅子,看到了阿娅,还有四个陌生的孩子。”
“我们每人身后都站着一个黑衣人。”
“身前是一家很简陋的医院,全是白色,门是白的,窗也是白的。”
“上面写着‘上帝之城’。”
【这就是那家疗养院??】
【可是绑架他们让他们去医院干嘛?】
【我有一个不好的猜想...】
【...会不会是器官贩卖?!】
【………..】
【艹,我觉得很有可能!!!我他妈!!!毕竟时安让西维尔等人看到的,是他篡改过、美化过的经历。】
【是的,那些经历是真,但是不一定美好。】
【靠,越想越觉得那些孩子是被剥离了器官啊!!七天,每一天剥离一个人的器官,时安因为某种原因,逃过一劫,或者说他被剥离的器官并不致命,所以商芙说那天“上帝休息”了,毕竟这个疗养院就叫“上帝之城”!!】
【楼上,我觉得你把握了真相qaq】
…
【我觉得楼上这种分析不对。】
【我也觉得,如果真是这样,怎么解释花朵,星月,老鹰捉小鸡等等等。】
【的确,如果这是这样,根本没法解释“创世纪”的具体内容。】
【呜呜我又不懂了...】
时安还在继续:
“我们进入疗养院后,有个男人让我们抽签。”
——“上帝用七天创造世界,你们想当哪一天呢?”
“我们不懂他的意思。”
“我们是人,无法成为‘哪一天’。”
阿琳娜轻声:“但你们还是抽了。”
“是啊。”时安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毕竟枪就顶在腰后。”
“抽完签后,男人问谁是第一天,一个叫金发女孩举起了手,后来我知道,她叫莉莉丝。”
“我们被带到了一个房间,七个床位。”
“那些挟持我们的男人离开了。”
“每个床位都有写着天数,我走到了第六个床位前。”
阿琳娜皱起眉。
“你抽到了第六天吗?”
时安忽然停止了说话。
【嗯嗯??】
【竟然不是第七天吗?!】
【商芙不是说他是第七天吗?】
“一开始,”时安抿紧了唇,“是第六天的。”
“但雅子拉过我的手,把她的纸条迅速塞进我的手里。”
“她与我互换了纸条。”
【啊??】
【为什么???】
阿琳娜震惊:“为什么?”
“当时我也不懂,但我觉得哪一天都没有关系,所以换了那张写着第七天的纸条。”
“雅子冲我眨了下眼睛。”
“我现在都记得那个笑容。”
事已至此,大家都听出来这个事件不对的地方了。
阿琳娜:“不是拐卖。”
拐卖必须有个“卖”的程序在里面,但很显然,那些人没准备把他们卖走。
时安点头。
“是人体实验。”
【??】
【?????】
【什么玩意???】
【这什么年代了,还有人体实验?!】
【m国之前不就被曝出了,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过这么一说…】
【好像忽然懂了。】
“第一个晚上,莉莉丝被带走了。”
时安陷入回忆。
“我还记得她回来的时候,满脸都是血。”
“我们担忧问她怎么了,但她死死闭着双眼,就是不睁眼。”
“后来她睁开了眼睛...”
“眼睛一黑一白,纯粹的白与极致的黑。”
“莉莉丝问我们会不会害怕她,我们怎么可能会害怕?”
“毕竟这也是我们的未来。”
商芙轻声道:“眼珠刺绣。”
“一黑一白,象征黑夜与白昼。”
【卧槽这也太残忍了吧?!】
【那个画面好吓人…莉莉丝好可怜】
【怪不得…怪不得在前三位通灵师的表述里,莉莉丝要么在闭着眼睛玩捉迷藏,要么在眯着眼笑,他们都没看到她的眼睛。】
【时安在美化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
时安缓了缓,继续道:
“第二天晚上,阿娅被带走了。”
“我们本以为她的眼睛也会变成莉莉丝那样,但不是的。”
“回来后,她的眼睛正常,却必须每时每刻吸一个罐子里的气,否则就会窒息。”
商芙:“呼吸渠道改变。”
“难以呼吸空气,必须汲取‘新空气’。”
【所以不是哮喘...】
【因为上帝创造了空气,所以他们也要创造“新空气”??】
【通灵师看到的不是哮喘发作,而是阿娅嗅到空气,难受至极的画面。】
【为什么会有这么惨无人道的实验?!】
“第三天晚上,是安南。”
时安用手撑住脸,大概是因为记忆实在不美好,不断的回忆让他难受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