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询一早得知商音今晨进宫面圣的事,也知道她吃了口闭门羹。
四公主一介女流,除了背靠皇上还能有什么倚仗?这不,皇帝一病倒,她当场跟卸了臂膀的山猫似的,瞧着凶悍,实则不过是虚张声势。
梁皇后已允诺他,不日就替他应下这门婚事。
从此以后,自己便是天子女婿了!
想想脚下都能生风,将来在永平城那还不横着走?
陆翰林说生风就生风,夜路行至一半便踢踢踏踏跳起了舞,小曲儿还哼哼着,谁想一口麻袋从天而降,把他照了个结实。
“诶?!嗐、嗐,什么人?什么人啊你们!”
他在袋子里嚷,没等到对方回答,很快就有乱棍拳脚挥下。
陆翰林急得惨叫:
“你们怎么打人啊!你们还……唉!……还有没有王法……唉!”
……
在那之后没多久。
早起今秋给商音梳头时,便拿此事当笑话讲。
“这陆大人不晓得得罪了京城哪位惹不起的人物,挨了顿暴打,找不着凶手不说,自己倒落得瘫痪在床,好不凄惨呢。”
“哼。”
公主殿下哼得意味不明。
接着就是付临野带领一帮言官拱火,上演弹劾、申讨、上书启奏一条龙的传统节目。
陆无询官阶低,人又半死不活地靠汤药续命,家里人招架不住,只得草草地递了封折子,称病回家养身子去了。
作者有话说:
看我们激情四射的…………咬了一口!
唉,偶尔强制play一下也挺带感的,写得我真是肉心大起(审核请听我解释!!
可惜我绿江已经皈依佛门很多年了(bushi
本来这段剧情应该接一段前期确定关系后,两个人试图doi但是商音因为怕疼,所以最后不了了之的情节。
但是苦于写的时候一直没找到机会穿插这段内容,所以被弃掉了。
完结之后会大修文,或许能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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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三章
铜镜里是重华公主那张明媚清贵的脸, 趁身侧的两位宫女不在,她拉下衣襟查看肩上的伤。
隋策堪堪咬在颈窝处,也亏得天冷衣衫厚, 这若换在夏日皆着薄纱轻衣,恐怕还不好遮掩。
过去三四天了, 那牙印犹在,深红的一圈结了疤, 周遭尚有淤青……可见他下口有多狠!
商音愤愤地撅嘴打开药膏涂抹, 又是气又是疼, 手指不知轻重, 反而把自己弄得龇牙咧嘴。
冷不防听见今秋在外头叫“殿下”, 吓得她赶紧理好衣裙, 手忙脚乱地藏起膏药盒子。
“怎、怎么?”
大宫女笑得灿烂如花,“今天难得放晴, 您不是总嚷着说想看红枫吗?云姑姑找到一处绝佳的赏景之地,正适合您喝一杯香茶, 吃一块点心,看上一整日都不会腻呢。”
听她吹得天花乱坠,商音将信将疑地皱眉, “有这么夸张?”
“真的不骗您,您去瞧了便知道了呀。”
今秋拉她起身,“走嘛殿下, 连午睡的躺椅都给您备好了, 您只管放心地去, 全当换换心情。”
连日来是觉得抑闷烦躁, 见她如此说, 商音也就松了口。
“好吧……”
地方在南坊的玉皇庙附近。
下了马车还要往前行一段路。
今秋在前面引着, 公主在后面跟随,周遭景致是山清水秀别有风味,不过不见游人,反而远处的寒光湖,隐有画船若隐若现。
“还没到么?”
商音提起裙子避开小径上的青苔,“早知这么偏僻,应该雇顶轿子的。”
“前面便到了。”今秋回身去搀扶她,“人太多会扫了雅兴呀,何况坐轿子怎么看风景呢,您说是吧?”
公主没工夫与之耍嘴皮,抬眼时依稀能望见红枫艳艳的一抹山色,水榭幽静安适,云姑姑似乎就在里头。
心知是将近了,她正要高兴,等快步行至亭台曲廊下,却蓦地看清眼前之人。
青年换上了他从前常穿的玄色织红箭袖,英俊的眉眼干干净净,分明有乍见她时的欣喜,欣喜里又带着点愧疚的讨好之意,情不自禁地往前踏出一步。
一见是他,商音挂在唇上的笑说散就散,不悦之色取而代之,立刻揪着裙子掉转头,大步往回走。
“诶,商音……”
隋策在身后叫住她。
公主停是停了,分明不悦地横了一眼旁边的今秋,大宫女自知理亏,缩着脖子朝她吐吐舌头。
就猜到是他们几人联合搞的鬼,她随即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生硬地侧头:“干什么?”
青年试探性地开口,“我知道,你不愿意看见我。”
“但对不起我还是要说的,无论你要不要接受。”
商音背对着隋策一言不发地凝视地面。
她提着长裙的两手放下来垂在腿边,听他说话时不自觉地用手指揪起了一节衣料。
隋策打量她的背影,语气带着小心,“我特地多等了几日,怕你气没消——不怪他们,全是我的主意——不找这样的借口,你想必不会答应见我。”
她嘴角动了两下,故作倨傲:“知道我不要见你,那你还使手段约我出来作甚么?”
青年的声音低沉中透出一丝疲惫,偏他还在淡笑,“我想和你聊一聊关于梁家的事。”
商音顺口而出:“对付梁家我自己……”
他轻轻打断,“你自己会有办法,我明白。”
“不过。”隋策不着痕迹地引诱着,“白送上门来的消息,不要白不要,不是吗?”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商音着实是再找不出什么不近人情的推辞来,她终于犹犹豫豫地转过身。
只这么一转身,抬眸触及到他的目光,公主心头瞬间一软。
接着莫名地感觉喉头哽痛,舌尖发酸。
隋策好憔悴啊。
商音捏紧了五指。
此前在旧书库时光线昏暗,竟没发现他整个人如此清瘦了。
“坐下说吧。”
隋策往石桌边让了一让,颇识相的拣了一个离她最远的位置。
多不容易两位主子才能心平气和地面对面说会儿话,今秋与云瑾皆知情识趣地没有上前碍眼,只远远地守在水榭外,替他二人把风。
隋策将一份手抄的稿子递过去。
“和离之后我仔仔细细地彻查了梁少毅的底,他在皇史宬里的卷宗我调来看了,这是偷偷誊抄的几页。”
商音接了,低头飞快一目十行。
他的字其实比较飘,总写得龙飞凤舞,虽不难看却常常潦草得难辨其形。从前她就说过他好几次,如今放在自己手里的这份竟出乎意料的工整,像是刻意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西南一带一直是梁家的势力范围,耳目众多,虽说年初倒了个周伯年,可依旧不影响他对这块地方的掌控。”
隋策说道,“你我都清楚,当年梁家是靠平定凌太后的党羽方取信于陛下的。”
鸿德帝虽是太后亲生,但昔年登基时过于年轻,加之凌后权欲旺盛,朝中亦有凌、蒙两家一手遮天,根本难以真正掌权。
甚至只能等到熬死了自己母亲,才慢慢开始收拾朝政。
天子对于太后一党恨之入骨,自然也憎恨企图卷土重来的凌家势力。
“据说梁少毅正是在西南的大石子坡附近发现了叛党踪迹,并在夜间突袭敌营才将对方一举歼灭。”
他吐了一口悠长的气,思索着缓缓而言,“那时我还小,听了也没往深里想,如今琢磨起来却只觉得奇怪。”
商音从稿子中抬起头:“哪里奇怪?”
“我翻过大石子坡附近的地形图,屯兵的话,此地并非是上上之选,反而因四面群山合围,只一条险道进出而显得非常局促逼仄。实在不像用兵之人会考虑的安营之处。”
“会不会……”公主揣测,“是凌家人的确不熟悉兵法呢?”
“他们也许只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就算这样,那地方易攻难守,连最基本的物资运输都十分不便。”
他解释,“而在皇史宬的记录上却写‘凌氏于此密谋始自太后驾崩前’,整整一年,粮草、军备以及传信上诸多受阻,他们难道没想过搬去别处吗?”
商音因不通军事,只能沉默地思量其中利害。
隋策指腹拂过鼻尖沉吟道,“我总隐隐有预感,此事或许另怀蹊跷。”
青年自言自语:“西南平叛是梁氏立足的根基,我在想,若能从这事上入手,揪出点什么,那将会事半功倍,不比找那些微不足道的小茬管用?”
商音闻言眸光里灿然生辉,竟忘了和他的嫌隙:“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