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又不像是因为夜风寒凉,姜朔迷迷糊糊中拉了被子盖在腰上,却仍是难受。
冷意沿着小腿攀沿上来,胸口的心跳声仿佛都被迫变慢,姜朔蹭了蹭枕头,倏而感到颈间一股大力传来——
“呃!”姜朔猛地惊醒,身上的凉意也在同一刻消散,也就在这个时候,小院外忽然响起祈凤焦急的声音:“师娘,你睡了吗?”
姜朔捂住脖颈,低低咳了一声,沙哑道:“没,进来吧。”
祈凤推门而进,带入了一股冷风。姜朔抬起眸,就见一向从容不迫的祈凤外袍凌乱,似是匆匆而来,连发也未束,只用一根浅色的绸带绑了起来。
“师娘,你没事吧?”祈凤轻喘了口气,急急道:“刚刚巡夜弟子来报,曲台与外的山道交接处发现了一具尸——”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
姜朔不解:“怎么……”
祈凤上前一步,在姜朔茫然的目光里,抬手轻轻抚上他的喉骨处。
祈凤一双温柔的眼睛里流露出腾腾杀意:“那魔修对你动手了?”
姜朔不明其意,直到祈凤拿了一旁的铜镜过来,才发现自己脖颈上有五道明显的掐痕,已经泛起了青色,难怪他总觉得喉间不适。
“我刚刚睡着了,”姜朔心知事情的严重性,坦诚对祈凤道,“并未察觉到有人进房间,但梦中确有被人掐颈之感。”
那也只是一瞬的功夫,迅速到姜朔刚反应过来,就消散无踪。按常理来讲,这么短时间的掐痕,不应该有那么严重……
姜朔随手拎了一件高领外袍穿上,轻声道:“先不管这事,你方才要说什么?”
祈凤定了定神,说:“曲台与外交接的山道处发现了一具才被杀害不久的尸体,已经派各堂首徒前来辨认了。”
姜朔一边往外走,一边问:“可有看见那魔修的身影?”
祈凤不知为何,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有。”
姜朔推开房门,隐隐能听见院子外边的喧哗声,随口问:“是谁瞧见的?长什么模样?”
祈凤回忆了一下:“是恰巧巡夜到附近的惩戒堂弟子看见的。据他描述,此魔修穿一身白色衣裳,像是极为年轻的少年模样,身法灵活多变,但因为夜色朦胧,没有看清他的脸。”
姜朔走出院子,看见外面已经聚了一群人,灯笼的光映得曲台恍如白昼。姜朔稍稍扫了一圈,忽然拧起秀眉:“于韫呢?”
小徒弟的院子与这里就隔着一片不大的桃花林,这么大的动静,他不可能没听到。就算在泡药浴,这个点,也应该泡完出来了。
祈凤敛眸,低声说:“弟子这就去寻。”
“不用。”姜朔微一抬手,道:“你留在这里,将各堂过来的人引到不同处站好,先让他们派人认一认尸体,我很快就回来。”
祈凤忽然抬眼看他,语气很轻地问:“师娘是准备包庇于韫吗?”
姜朔闻言,淡淡地与祈凤对视片刻,转头随手点了几个围在附近的弟子,说:“你们和我一起来。”
看着姜朔带了几个弟子往尹隋住的小院走去,祈凤才松开紧攥的手,重重舒出闷在心头的一口浊气。
姜朔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尹隋的院子外边。
里面亮着烛火,难以言喻的药味仍然飘散在空气中,姜朔面不改色走进去,先是敲了敲门,嗓音平静:“于韫,开门。”
卧房里面毫无动静,姜朔身后的几个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
姜朔伸手推了推门,发现似乎被挡住了,于是退后两步,对旁边的弟子说:“把门踹开。”
弟子们:“……”
一声踹门的巨响中,刺鼻药味随之狂涌而出,几个弟子都绿了脸,纷纷后退。
而姜朔望见卧房中央的浴桶里有个人影被吓了一跳,仓促中绊倒了大浴桶,一大股墨绿色的药汤砰地倾泻出来——
姜朔身边的弟子们拔腿就逃,远远逃到院子边上才站住脚步。
姜朔:“。”
他生涩地给自己施了个屏障法,勉强把奇怪的药味阻隔在外,往小徒弟的卧房里走了两步,就瞧见尹隋正一脸慌张地往身上套外袍。
“……”姜朔下意识往他身上瞥了一眼,好像什么都看见了,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
尹隋站在一地药汤里,胡乱裹了外袍,脸上还带着未散的微红,颊边的墨发也湿漉漉的,可怜得像落水的小狗,语气无措:“师娘,你……”
姜朔突然脸红了。
“……”姜朔侧了侧身体,把目光移到别的地方,“赶紧穿好衣服出来,有话要问你。”
尹隋微微眯了一下眼。
他刚刚其实在药汤里睡着了,那里面有很少的助眠成分,加上祛除杂质后身体犯懒,不自觉地在桶里打了个瞌睡。
但此刻想起来,却觉得诡异——尹隋一向警惕性不低,不至于因为这点助眠药料就直接睡着。
尹隋一边想着心事,一边耳尖地听见不远处的吵闹声,像是出了什么事。
他直觉不太妙。
这个直觉很快得到了验证。
姜朔站在院子外边,看见尹隋身上整洁干净的纯白色外袍,有好一会儿没说话。
九华的弟子校服是月白为底,与纯白还是有不小的区别。小徒弟还穿着白色的外袍,主要是因为司衣堂没有及时把符合他身形尺寸的校服制好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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