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用力一扯, 此时体内毫无灵力的姜朔就踉跄着被他拉过来。
少年黑眸沉沉, 虽纹丝不动盘腿坐在原位, 一手却扣住姜朔脖颈,强势地按向自己的方向,直至几近把人半搂进怀里才稍稍放松了力道。
姜朔跌坐在他身边, 因着挣脱不得, 只能下意识抬腕抓住尹隋的手, 以稳住身体平衡,不至于全然摔进他人怀抱里去。
尹隋盯着姜朔蹙起的秀眉,忽然心情愉悦地扬起唇,开口:“好了,你来……喂本尊喝酒。”
姜朔:“……”
哪里学来的恶趣味。
尹隋一边空出一只手,提壶往杯里斟酒,一边思索着仅有不多的、围观别的魔修调戏小美人的记忆。片刻后,他拍板决定道:“你喝一口,喂本尊喝一口。”
少年把白玉酒杯强塞进姜朔手里,哼了一声:“快点,本尊的耐心可不多。”
姜朔看看尹隋,又低头看看手里的白玉杯。
杯身是品相温润的白玉,薄而不脆,一侧杯沿如花瓣般探了一小弯出来,里头盛着的酒液清澈透亮,酒香四溢。
姜朔想了想,忽而抬腕,动作灵巧地将酒杯递到唇边,启齿轻轻咬住一侧杯沿,随后垂着眼睫,靠近尹隋。
美人唇红齿白,叼着白玉盏的模样妩媚却不轻浮,瞧在尹隋眼里,却平白多了两分色气。
少年凶神恶煞的神情转瞬褪去,在白玉杯沿轻撞上他的唇畔时,尹隋几乎是如被火燎般从凳子上跳起,然后一个不留神绊了脚,大头朝下仰面翻倒在地。
依旧叼着杯子的姜朔:“……”
当尹隋灰头土脸、脸色阴沉地从地上爬起来时,姜朔伸手取下自己唇边的酒杯,若无其事地放在桌案上。
少年黑着脸,重新坐回原位置,又瞥了眼旁边人的侧脸,即使姜朔淡定如常,他依旧心里冒着股火,在姜朔笑出声之前,率先发难:“你方才故意在探本尊的脉?”
姜朔一顿,偏过脸瞧他,语气淡淡:“是又如何?”
姜朔的确借着刚刚的时机,伸指探了一下尹隋的脉。如今修为虽被限制,底子却还在,姜朔两指卜一触及少年细细的脉博,便察觉到磅礴澎湃的灵力流,夹杂着浓重的魔气,在尹隋体内翻腾咆哮,仿佛下一刻便要破体而出。
姜朔收回手时,却很轻地蹙起眉。
很奇怪,本来明明该是一具早已被穿心而死的躯壳……死而复生尚且不论,怎么还有这样强大的修为和灵力流?
姜朔确实曾在古籍中发现过几种快要失传的还魂之术,不仅能医死人肉白骨,还能重塑生前灵核,聚天地之力修补受损经脉……
代价却是重生之人无一不是难以控制体内过分充盈的灵力,爆体而亡。
姜朔不禁想,尹隋是利用了这些上古之法,才得以重归锁妖塔内的肉身吗?
但若是早有预谋,又何必在九华忍辱负重半年之久,甚至要拜仇人东衍为师?
再者,这在九华门派珍藏的典籍里都语焉不详的上古还魂术,尹隋又是如何得知,如何施为呢?
难不成是玄极门……
姜朔心里犹豫着将这个猜测否决,玄极建派不过百余年,论底蕴绝对比不上传承悠久的九华,更没本事能得知上古秘术的内容。
或许就如话本里说的,千万年前曾有高人将秘术记下,用法术封住,直到如今方被人发现。
“本尊的脉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尹隋恶狠狠盯着姜朔看,嘴里道:“若你再敢动手动脚,本尊——”
姜朔说:“你刚刚是自己摔在地上的。”
尹隋:“……”
姜朔:“你不能因此迁怒于我。”
少年腾地站起身来,脸色又青又红,几乎是咬碎了牙般一字一句道:“本尊……”
本尊什么,尹隋却没能说出来,他单方面僵持了片刻,索性怒极反笑,甩袖便走,大跨步离开了雅座。
姜朔喝了一口茶,轻轻叹气。
本以为小一点的时候才自尊心过剩,没想到都这么大个人了,还为着某些尴尬羞耻的场面计较不休。
教导之路,任重道远……
尹隋一出酒楼便除去了自己身上的伪装,魔修戾气深重的眉眼,周身快要凝成实质的黑色魔气,成功令得来来往往的人群呆滞当场,随后尖叫四散。
一路上故意恐吓了不少胆小的无辜百姓,回到玄极门,尹隋心里头的火才稍微散去,同时还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他忘了把姜朔带回来。
尹隋:“。”
好像更生气了。草!
尹隋磨了磨牙,在动用法术直接把人绑回来之前,忽然动作一顿,从腰间勾出来那枚灰扑扑的兔子木符。
灵力注入其中,传音符亮起微弱的金光,在尹隋阴晴不定的目光中,过了许久,又或是一瞬,传音符里响起姜朔略微有些疑惑的嗓音:“嗯?”
这是尹隋再次成为“尹隋”之后,第一次在这枚传音符里听见姜朔的声音。
魔修顿了顿,恶声恶气问:“你人在哪?”
那头的姜朔老实回答:“还在走回来的路上。”
“……”尹隋指责:“你怎么不跟上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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