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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小男孩大大的眼眶里霎时盈满了眼泪,抖着手轻轻脱下小肖倾身上与血肉黏在一起的衣服,默默掉了一会眼泪,半响后才终于哽咽道:“小倾,你......你狠我吗?”
    小肖倾无力地摇了摇头,说一句话都是抽动浑身的痛苦,但他还是说道:“我不恨你。”
    “可你一定恨极了我母亲。”
    小肖倾默然无语,金疮药洒在伤口上,也没哼出半声。
    小男孩抹干净一脸的泪水,但很快又有新的眼泪流出来,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他抖着手将一瓶金疮药全涂在伤口上,也依然不够涂。
    仿佛这是一件多让人崩溃的事,他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小肖倾动了动,艰难直起身,伸手抱住小男孩,拍了拍他的背,轻声安慰道:“采桑,我恨很多人,我也恨我自己,可是恨并没有什么用。”
    “可是,可是你恨我娘亲,迟早有一天,你会杀了她,你会杀了她的。”小男孩崩溃的咆哮,却又不敢太大声,显得特别可笑。
    他的眼泪一滴滴全留在了小肖倾肩上的伤口,一直灼痛到心头。
    门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带来隐约又熟悉的咒骂,在脚步声到达房门前时,小肖倾目光空洞的承诺:“我不会。”
    时光流转,那一日血光剑影,大火冲天,满楼哭啼与哀嚎,一个男人提剑站在大门口,刺眼的火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那把剑上仍滴着的血却又那般鲜明。
    “这种肮脏的地方,肮脏的女人生下肮脏的种,一切都给我的人生落下了污点,还真是毁了来得痛快。”
    昏迷前,小肖倾听到男人这般嘲讽的一句话,还有火光之中,小男孩纵横满脸的泪水不断下淌,惨声叫着:“骗子——”
    “呵呵,骗子。”
    两道声音重叠,回忆归拢,肖倾眼前的场景渐渐明晰,焦点聚于正在说话的,一位素衣乌发的男子身上。
    齐采桑坐在一个木制的轮椅上,眼底神色如水般,轻轻浅浅,带着看淡世俗的洒脱:“虽然我不是修真之人,但也时常听得你的事,小倾,你这过得哪里好了?”
    齐采桑是个凡人,从刚见面,肖倾就从吐息上看出来了。
    一个凡人,又怎么去布置这些事呢?
    陶旭抱着一幅画,坐在另一边,闻言翻了个白眼,并不言语。
    肖倾借低头喝茶的间隙打量齐采桑,那双眼中满是对往事的释然,仿佛真不在意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了。
    肖倾放下茶杯,回道:“过得好不好,无需他人评价。”
    “是了。”齐采桑笑了笑:“听说你们在调查三年前方家灭门一事?正好我这里有点线索,不知道能不能帮助你。”
    肖倾眸光动了动,美艳至极的脸上将情绪藏得极深:“采桑不如先说说?”
    “我也只是,偶然听闻来的。”
    停顿了一下,齐采桑接着道:“我认识一个孩子,本是温家的杂役,带了一封书信去了方家后,一天晚上,突然自杀了。”
    “那孩子有位哥哥,小倾你或许还记得,三年前你们来云锦之时,就是他哥哥招待的你们。”
    肖倾自接收的回忆里寻思了一遍,只隐约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人,但容貌已经在时光中模糊掉了。
    一直旁观的陶旭听到这个人时,眼神却阴沉了下来:“那他现在在哪?”
    齐采桑道:“原本是失踪了,但是就在前几日,突然出现在了云锦城中一个村庄里。”
    前几日?
    肖倾撑着下颌懒洋洋靠在窗边,眼睫低垂遮住了眼底复杂的光影。
    几日前他让付华散播消息,说他们找到了方家灭门案的关键证人,就在临江一带,并让付华呆在暗中守株待兔,等着幕后之人落网,好巧不巧,这次也是前几日?
    事情进行得这般顺利,肖倾却没一丝轻松感,然而觉得更加沉重,这一切顺利得,反而像是有人在刻意引导。
    他抬起眼眸,目光无声无息落在齐采桑身上,那张谈笑风生的脸上,没有一丝破绽。
    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凡人?
    之前从柳依依的回忆中,肖倾就知道方家的灭门同另外三大世家脱不了关系,并且隐约和云渺夫妻的死亡也牵扯至深。看情况来推测,袁珩利用方家的资源调查云渺夫妻死亡的真相,惹怒了陆家,陆家便联和其他两家想要分割这个不听话的方家所镇守的地界。
    肖倾皱着眉思索了一番,但这只是他的推测,如今突然冒出齐采桑和一位不知姓名的被害者哥哥,让他又开始对此事动摇起来。
    看来,还得去渔女口中那个闹鬼的方家旧址中查探一番。
    三人各怀心事,相谈过往之事,叙旧到黄昏之时,齐采桑才依依道别,身后的小童推着轮椅带他离开。
    房中只剩肖倾与陶旭,先前还扬着的笑脸在看到彼此后顿时冷了下来,互相送了对方一记白眼。
    肖倾看他不顺眼是因为同为反派,他被剥皮抽骨,这人到大结局却依然活得风生水起。
    陶旭看他不顺眼是因为,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冷场一会后,肖倾喝了口热茶,才慢悠悠、凉飕飕道:“黄鼠狼拜年,不安好心,说吧,你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陶旭冷哼了一声,同样用阴阳怪气的声音回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顺手帮你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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