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白说完便终止了通讯。
他熄灭了自己的灯盏，也为另一个人点燃回家的灯。这样，总算没有糟糕透顶。
他的视线穿过让人眼花缭乱的炮火，精确地锁定其中一艘毫不起眼的黑色战舰，望着上面不停变化的数值，精确地捕捉着对方的一举一动。根据剧情，这就是那艘在撤退中追击夏步安的战舰。只是凌白不知道的是，里面坐着的并不是剧情中违背命令的老将，而是本该在夏步安死后内心悔恨不已的顾柏。
终于，战争进入尾声，胜负已定，对方也从混乱中摆出了撤退的阵列。
“追击吧。”顾柏平静地下达着命令。
出击的锋锐战舰如一把刺向回忆的利刃，将脑海中残余的记忆刀刀割碎。顾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多余的情感早该摒弃了，他是他的威胁，是他人生的障碍，这一点只要他活着就不会改变。
再见，夏步安。
再见，顾柏。
再见，阿斯尔。
……
轰然的火光吞没了近处的星海，漫天的红色带着碎块炸开，连带着整个舱体都在剧烈地震颤着。
夏步安挣扎着起身，凌乱的发丝垂在他的肩头，他竭力望向那火光深处，他不知道是否该庆幸自己的好运，敌方猝然袭来致命的一击竟会恰好被己方废弃的军舰阻碍，让他得以苟且逃生。他败得难看之极，辜负了他的国家他的子民，可他不想死，他一点都不想死，这一刻，他竟是这样可耻地贪恋着生的欢喜。即使从此一无所有。
他想要见那个人。
第88章 一片绿·番外
过了许久，凌白总算恢复了些许意识。
“这个世界的任务又是什么？”凌白问系统。
“嘻嘻，小凌凌，我们现在还没去下个世界呢。”
“别开玩笑。”他都炸成烟花了，怎么可能还在上个世界？
“小凌凌，///▽///我可以抚摸着我的档.部向你发誓。”系统无比真诚。
“滚。”凌白异常反胃。
凌白睁眼打量四周，他不想去相信系统的鬼话，但呈现在他面前的景象确实是他所熟悉的，他困在布幔飘荡的床帐中，窗外是连绵的粉雾，嫣红的花雨，花瓣的甜香摇曳在温煦的风里，这正是青亚星整个年度里最繁荣的季节。
那一瞬间，他真以为是时光倒流。
如果他此刻的身体不是那么沉重的话。
凌白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把他的一只胳膊举起来，他转动眼珠往下看，他想要确认那只手到底还在不在，他朝那只手发号施令，可那只手只是好好地呆在那里，安静地像是另一个人的手一样，一次又一次，耗尽体力的凌白就这么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一个滑腻腻香喷喷的身体溜进了他的被子，还在滴水的手非常自然地就搂上了他的身体。
凌白立刻惊醒，近处的脸也同样写满了惊吓。
“你……该不会是醒了吧？”对方发出有些郁闷的声音，目光在他脸上转了几眼，嘴角随即又牵出一抹舒展温润的笑容来，如在笔尖在宣纸上化开的水墨风光。
“怎么是你？”凌白没想到会再见到林烟。
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句，你不用来找我了。他当时不是就跟顾柏相处得很愉快吗？
“确实愉快。”林烟笑着，“我沉迷他的口口技术，这跟我从心底里恶心这桩政.治婚姻并不冲突呀。”
那份无懈可击的笑容让人背脊发凉的。
“……”凌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还记得当初你来找我帮你调换情报吗？”林烟充满遗憾地，“我可一直帮你瞒着。我还以为你能把他折腾死呢，结果白期待了……”
凌白现在想想，林烟之后没把事情告诉顾柏，这一点确实不合情理。
“你想……让他死？”凌白忽然有点猜出自己没能去下个世界的原因了。
“是啊，我许过心愿的，想当个寡妇。”林烟笑意盈盈地搂着他的肩膀，下巴在他头顶蹭来蹭去，像是在抱一只大号的泰迪熊。在他没醒过来的这些天，他想必也是这么干的。
凌白看了下目前的局势，果然……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多。
在顾柏前线的时候，他温顺的王后截了他的后路，原本剧情里小打小闹的设计圈套，发展成了你死我亡的敌我对峙。林烟对权利本身没什么欲望，更像是在对从小桎梏缠身的反抗。他不想做任人操纵的棋子，这份强烈的逆反心理，甚至让他辨不清自己对顾柏真实的情感。等他明白，又要多久呢？
“不好意思啊，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碎得拼不起来了，我只好让人给你凑了个新的身体，用不习惯吧……我帮你把开关打开啊……”林烟的手指摸到他的背后，按了什么东西，凌白立刻觉得手指好像有了力气。
凌白看到了自己此刻的模样，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如林烟所说，是个完全拼凑出来的“人”。在他没有恢复意识的日子里，一直是被当作暖.床的抱枕存在的。他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是个人，整个身体里，只有这份没有形状的记忆是属于自己的。
“如果你不是……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林烟望着某处若有所思。
凌白也望过去，那处本该有什么的地方，此刻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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