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的话剧准备写什么?想好了?”他扯起一个话题,大概也察觉两人之间充斥的安静。
“还没有主意呢,想了几个,觉得都不是很好。”她最近疲于奔命,又是话剧社的培训,又是新闻部的事儿,越是忙碌越是静不下心来构思话剧内容。
“你有没有想过,把之前编的那个莫扎特和女弟子的故事写出来?”他嘴角虽有笑意,眼眸却晦深,看向她的时候,掠过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
她想起来了,是上次在南湖边喝酒时自己信口胡编的故事,虽说话剧题材也有专注于挖掘人性、探讨社会的,不过当代出名的《暗恋桃花源》、《恋爱的犀牛》、《琥珀》聚焦的还是“爱情”,这是个永不过时的主题。
换个角度想,爱情主题虽说有些烂俗,但毕竟是人之大欲,受众面广,容易引起共鸣。而且爱情主题未必就单薄,其中还是可以加入一些对社会、人性的探讨。
即便伟大一如莎士比亚,也有不少的爱情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皆大欢喜》、《仲夏夜之梦》、《第十二夜》都足够惊艳时光。
“哦,我只是建议一下,你还是写自己喜欢的故事。”他见她愣了半天的神,没有答复,匆忙补了一句。
“我觉得可以耶。”天晴回过神来,茶褐色眼瞳里有了光,朝他一笑,眼睛像两个弯弯的小月牙,唇角绽开一对清甜的梨涡。
她是那种反差系的长相,平日看着清冷素净的一张脸,笑起来却很甜,显得皓齿明眸,眉眼弯弯。
他一时竟有些失了神,眼神空茫,却定定地看着她的脸,嗓间涌动的躁意是心底的某种情绪。
两人又陷入了那种莫名的寂静里。
就这么一路无话走着,山道蜿蜒,两旁的林木繁盛,翠盖遮天蔽日,投下一地的荫凉,越是往山上行,植被就越是茂密,连草都比山下的高出几寸,草丛里散落着不知名的野花。
荒草蔓烟处,似乎哪怕突然出现一座被妖怪占据的破庙,也是毫不意外的。
他们已经来到了半山庐所在的地点,眼前是向纵向绵延的一排民.国风格的建筑物。清一色的两层砖木结构住宅,房檐顶角飞起,窗沿和外层建筑墙面上攀爬着凌霄花,样式古朴又雅致。
可就是太安静了,静得能听见地上落叶翻动的声音。
一阵清风拂过,他们却觉得仿佛阵阵阴风。
“你觉不觉得这儿有点阴森?”天晴环抱双臂看向他。
“心理作用。”他语调里的沉稳淡定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也没有走回头路的道理,特别是想到祁明月那副睥睨一切的嘴脸,更加不能被她轻易看扁。
他们依次走过一栋栋住宅,顺着门前装饰性屋檐上挂着的数字牌,最后来到了传说中的19栋。
和其他的建筑风格一致,只不过因为位置最为偏僻,往里走就是荒山,往外要走到下一栋还需要点时间,显得孤零零的,异常冷僻荒凉。
他们正要踏入檐下,忽地有个暗影从天而降,重重地“啪!”一声落在他们面前,在地上绽开一片鲜红。
不是吧?!一上来就这么刺激?!
天晴迅速地用手捂住眼,脑子里飞驰而过无数个联想:坠楼?他们不就成了目击证人?据说从高处坠落的话会脑.浆.迸.裂?好像楼也没有多高说不定还有得救?
“别遮了,你睁开眼看看。”那个清朗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温暖,有力。
她鼓足勇气,深吸了一口气,张开指缝睁开眼一看,突然觉得自己简直傻透了。
地上没有鲜.血.淋漓,没有她脑补的可怖画面,只有一朵熟透了的鸡冠花,红得似火欲燃。
不过是一朵鸡冠花从树上掉下来啊!!!
她又羞又恼,瞬间沁红了脸,耳边听到他蓦地轻笑一声,转过头正看见他将手拢起,遮掩唇角的笑意,更是羞臊得很,心想都是被方远的鬼.故事吓破了胆,不然也不至于闹这种笑话。
什么恐怖18栋!明明就是一座再普通不过的独栋建筑。
这么想着,她壮着胆子上前去敲门。
那道门看起来有些古旧,雕着吉祥如意纹样,只是门上正中挂着个八卦镜,有些惊悚的氛围。
门开了,轻轻地拉开一条细小的缝,缝隙里那双眼浑浊、哀怨,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如果是方远在,估计要大喊“女~~~鬼~~~啊!!!”
她被吓得倒退了一步,险些踩到台阶趔趄,却落入一个宽厚结实的臂弯环抱里。
“哎,你呀。”他像是有些无奈,扯了扯嘴角,眼眸里却无责怪的意味。
“你好,我们找江老师有些事,能帮忙通传一下吗?”他隐去了“新闻”和“采访”等等敏感字眼。
门缝里的那双眼冷冷地将他俩扫了一眼,目光好似寒刀,让人不寒而栗。
“等着。”嗓音干哑像枯黄的野草,门又重新“砰”一声关上。
他们只好乖乖地站在门口等待,直到那双可怖的眼重新出现在门缝里。
“你们走吧,江老师不见外人。”门再次冷漠地关上。
其实他们早就心里有数,江千帆教授自从退隐后,就仿佛禁足在这栋小楼里,不问春秋,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他们的偶然到访就开门迎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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