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好了双方身边如果有一些“警报作响”的情况,要对对方坦诚。
有一回他主动交代,那边的教授在安排同组讨论时会尽量考虑国籍和语言沟通问题,有一次他们组有个香港女生,很有港女风格的穿着打扮,气质不错,曾借着讨论和做课题对孟雨过示好。
“我会处理好的,你不用担心。”他虽然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有些吃味。
至于她这边,平常就是上课、看书,周末照常去卧龙墨湖给林羽墨辅导,闲来去蹭了蹭戏剧与影视专业的课,偶尔自己试着写一些小剧本,慢慢打磨。
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太让他值得担心的事,除了一个人,俞初言。
其实俞初言从那次天晴和他说开之后,就维持着朋友之间的距离,他自己平常实验室里帮老师做项目,日常繁忙,他的方向说起来更偏向航测遥感,和无人机有些关系,也在学习程序编程,毕业后有机会进省测绘院。
有一回天晴去信部图书馆借一本书,本部图书馆没有收藏,好巧不巧地手机没了电,充电宝也落在宿舍,还来不及跟孟雨过说一声。
他下了课给她发讯息,没回,等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没回。
心里已是有几分急躁,本来和同伴准备一起逛逛牛津街,给她备份圣诞礼物的。
他以前竟从没体会过,等一个人的消息等得百爪挠心的感觉。
好容易等她回了消息,已经过了一个钟头。
“手机没电了...刚刚找人借的。”她的语气听起来倒有几分心虚。
因为在书架找书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俞初言,毕竟他那一头枣栗色的发实在太过于显眼。
“视频行不行?”他仰头看头顶灰蓝的天宇,不知道这时江城是什么样的天,突然好想她。
她急急地跑出图书馆外,在馆外的玉兰树下和他视频,正说着,背后一抹枣栗色闪过。
俞初言冲她抿唇,“在视频?我先走咯。”
她朝俞初言摆手,再看回镜头时,面前的人早就一脸铁青,一双眼幽幽怨怨,眉头紧皱。
心里更是醋缸打翻一样,翻江倒海。
“你是跟他一起在图书馆吗?”他脸上的表情像小狗生气,她竟觉得有些可爱。
“是偶遇啦。”她尽力解释。
他“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心里生着自己的气,气的原因自己都觉得好笑,觉得为什么宋天晴偶遇的不是自己。
她正以为他生了气,还在绞尽脑汁地想着要说些什么,该说些什么。
“亲我一下。”视频里的人傲娇地偏过头,留下一张线条凛冽清晰的侧脸,让她亲。
“可是我在外面耶。”宋天晴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也在外头,旁边还有只猫看着呢。”他镜头下移,果然微雨过后有些湿润的地上,蹲了一只猫,浑身漆黑,像是暗夜精灵。
他以前跟她介绍过,这是哈罗校区宿舍的“宿舍管理员”,名字很响亮,叫做batman。
那猫有些迷茫慵懒地舔着爪,朝镜头“喵呜”一声,意思是“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随意。”
它当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直立行走的两脚生物,会对着一个小小的屏幕,憨笑,皱眉,嘟嘴,亲亲,然后它边上这个高个男的就开心得几乎原地跳起。
人类真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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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逐渐习惯了异地的生活,再加上课业繁忙,最初深刻的思念慢慢浸透到生活里,像颜料浸入布料的肌理,并不是不想了,而是习惯了。
她也习惯于在倒计时小软件上标记他回来的假期,每年有三次,一次是圣诞节假期,从12月14日开始,约有半个月;一次是复活节假期,从4月10日开始,也约有半个月;还有两个学期之间的间隔,类似于国内的暑假,有3个月左右。
他回来总是偷偷地,但是从造成的效果来看,却又是某种大张旗鼓。
给她的感觉就像开盲盒。
有一次她们正在上古代汉语课,有些可爱学究气的王老师正讲解着唐诗格律,忽然指着后门处,说道:“门口那位同学,我看你已经站了半小时了,好学是好事,不是我们班的也没关系,进来听。”
所有人齐齐转头,见那里站着的人身形挺拔,气质疏朗,像风吹过的杉树,眉眼敛着点笑意,笑答:“谢谢老师,我来等我女朋友下课,不过这儿...确实蚊子有点多。”
她在众人的羡慕眼光和议论里,发觉他爱一个人的方式,是那么张扬恣肆,一如他这个人。
日子就这么水一般地流淌过去,于普通人而言,不是什么磅礴奔涌的大江大河,没有那么多的九转曲折和泥沙俱下。
最多是一条明净小溪,穿山过岭,起落平缓,流动时裹挟着一些石砺沙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转眼已是大三下学期。
大家纷纷感到一种毕业的迫在眉睫,社会的广阔门庭已经朝他们展开,中文系的就业范围并不算窄,传统的体制内公务员、教师,国企私企文秘,进媒体界当记者,或是出国深造跟考研。
陶宛每天都不着宿舍,抱着行测和申论复习材料奔走在各个阅览室之间,她一早就决定要考公了,有一手好字,和人际关系处理能力,这个决定倒也挺适合她。
“你们有没有觉得,人生就像咱们以前中学学过的一首诗,弗洛斯特的《林中路》。”林淇投了几家化妆品公司的实习申请,卯了劲要在美妆行业大展拳脚。至于她曾经立志要给明星化妆,她归结为一句话——“难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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