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完之后大家居然瞬间陷入了迷茫,这么快,完全跟他们想象的不一样嘛。再来1000多只瓶子,他们也能麻利地搞定。
什么,没瓶瓶罐罐了?那好吧,他们先继续扎草方格好了。
高连长起身,言简意赅:“我去找瓶子。”
大家立刻欢呼,快去快去,不要耽误了他们的绿色森林计划。
啊,森林里可不仅仅有参天大树,还有地矮的灌木和各种花草,到时候,什么鸟啊,什么小动物呀,都会在森林里头出没呢。
戴金霞拉着田蓝的胳膊,提醒她:“你别忘了啊,你得把这个记下来给我们投稿。你可不能不当回事。杜忠江改造的播种器就很受欢迎,这边农场都跟我们团部打听呢。我们要把这种好用的方法推广到全国,推广到全世界所有的沙漠上,让全世界所有的无产阶级劳动者以后都不要吃沙漠的苦。”
这话要是放在半个世纪后听,有浮夸的嫌疑。但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就是全世界的无产阶级联合起来,消灭剥削,消灭私有制,实现共.产主义。
小伙伴们跟着附和:“就是,咱们可不能藏私!”
田蓝被大家的热乎劲儿一鼓舞,也拍胸口保证:“没问题,我保证完成任务!”
第25章 六十年代好种田
沙漠的气候相当极端, 中午穿短袖,晚上围炉烤火是正常现象。
即便眼下是普遍认为气温比较平缓的春天,太阳一下山, 温度也立刻不对劲。待到星星挂在天边隐隐放光时, 哇塞, 同志们, 赶紧闪吧, 不然身上裹着老棉袄都吃不消。
大家放下了手上的活, 跟着他们的师傅回农场宿舍睡觉。
因为要种防风林的沙漠距离团部太远, 大家光靠走路的话, 单趟行程就耗时长达七八个小时。要是天天这么跑来跑去,知青们也不用干活, 全把时间花路上了。所以, 植树阶段,知青连的同志们都就近住在济北农场。
济北农场就在沙漠边缘,条件自然比知青们先前住的团部更差。他们甚至没有足够的屋子安排给知青住。
那怎么办?当然是依靠群众, 化整为零,多出来的人出去借住。
考虑到女生不方便, 男知青们发扬的风格,主动请缨去农场职工家里跟人挤挤。
这帮年轻人当真革命乐观精神无极限, 临走的时候还笑嘻嘻地跟女同胞们炫耀:“我们这是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了啊,你们可得加油!”
女知青们集体翻白眼, 嘁, 有什么了不起, 她们才不会落后呢。
男生一走, 戴金霞等人追着田蓝问:“咱们晚上能干什么呀?趁着他们不在, 咱们偷偷赶上去。”
田蓝看着这群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十分之无语。小姐姐们,你们的精致优雅范儿呢,满头满脸的沙,先想想办法弄干净才是真的。
徐文秀满不在乎地一挥手:“这没什么,沙子不脏,我听说还有沙浴呢。”
薛秀琴也跟着点头,十分肯定:“就是就是,我们家小狗从来不肯洗澡,都是在沙子里头打滚。清清爽爽的,从来不生病。”
屋子里瞬间陷入沉默。小姑娘,你这个想法真的很大胆哎。
薛秀琴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哪里不对,眨巴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同伴,又重复了一遍:“真的不生病。”
田蓝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行了,我的小姐姐。社会发展需要和谐共生,您还是免开尊口吧。
她笑着打岔:“其实也不是没有不能在屋子里做的事。等高连长找来更多的玻璃瓶,咱们就在屋里灌好了营养液,到时候拿过去就能直接种树了。”
女知青们高兴起来,这还差不多。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她们可不能叫人比下去。
戴金霞拿出自己的书,招呼大家一块开始学习:“今天咱们就学《愚公移山》吧,我们来当这个愚公。终有一天,我们的努力会感动真正的上帝——人民。当千千万万的人民加入到我们的队伍中来,我们肯定就能战胜沙漠。”
大家跟着她一道朗读,态度无比虔诚。
带他们种树的师傅拎着油灯过来看情况,听到读书声,他就提醒了一句:“早点休息,把门窗都关关牢啊,别叫沙子把你们给淹了。”
大家伙儿哈哈笑,老师傅可真是幽默。
薛秀琴就冲外面喊:“没关系,淹了我们刚好洗沙子澡。”
众人一阵沉默,看样子这个小狗在沙子里打滚的梗是过不去了。
学习完《愚公移山》,大家赶紧简单收拾下,就上床睡觉。
虽然她们垫的不是厚厚的被褥,而是麦草跟谷子秸秆,而且因为这里风大,不好将草拿出去晒,所以秸秆带着股说不清楚是霉味还是其他什么的怪味道;但大家还是开心的很。
他们的条件已经很好啦。往前数10年,最初种树的那些人还没有房子住呢,就在沙漠里头扎帐篷。夜里气温下降,好多人都冻得够呛。
听听,这大西北的春风是多么的陡峭。她们可没有用错形容词,因为假如风是有形的话,这里的风就真的跟悬崖峭壁一样。呜呜地呼啸着,像是在迫不及待地撕裂一切。
神差鬼使间,薛秀琴冒出句:“那个,沙子真的不会淹没了我们的房子吧?我听说有的地方雪特别大,就把整个村庄都盖起来了。”
小伙伴们不假思索:“哎呀,你想太多了,你没听出来师傅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睡觉睡觉,明天还得干活呢。要是到时候我们没精神打瞌睡,肯定又要被那些男生笑了。”
田蓝无声地笑。她感觉好有意思呀。果然,社会主义教育下长大的小哥哥小姐姐们,很爱跟对方较劲哩。谁都不想落后。
年轻人睡眠质量好,包括田蓝在内,即便外面的风像是要毁灭整个世界,大家也能欢欢喜喜地睡。
结果等到第二天再睁开眼,众人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这都4月份了,宁甘的天亮得有这么迟吗,还是外面乌云密布,要下雨了,所以才看不见半点天光?
哈哈,那太好了,春雨贵如油。尤其对农场来说,这场春雨来的太及时了。下了雨,万物就生长啦!他们出来时,团部农场的老职工还说就怕春旱哩。
外面传来了呼喊声,打断了少女们的盲目乐观:“娃娃们,女娃娃们,都在里头吧。别急,马上就给你们把沙子扒了。”
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姑娘们瞬间呆若木鸡。沙子,有沙子什么事?
事情可大了。
昨天刮了一夜的风,在他们酣眠的时候,沙丘已经悄无声息地堵了她们的门窗。所以她们才看不见外面的太阳。
女知青们集体傻眼,天哪!沙子真的能把房子都给盖了呀。
田蓝同样囧。
她虽然来过沙漠地带,但那基本上是旅游性质。况且几代人治理沙漠的成绩是白挂在那里的吗?好多沙漠都被消灭了,本地老百姓都好些年没感觉到满天飞舞的狂野了,何况是她。
呵呵,结果她跑到60年代,当真长见识了。她被沙子给淹了。
农场职工对付这种事情已经驾轻就熟。他们甚至连咒骂老天爷都顾不上,就轻车熟路地扒出一条道来,好放这群种树的娃娃出门。
戴金霞她们看到天光,第一反应不是捂着胸口,谢天谢地,而是尖叫着跑出门:“要命了,咱们种的树!”
跟过来帮忙的男知青也回了神,追在女孩子们的后面跑,嘴里大喊大叫:“我的胡杨啊!”
完蛋了,1000多棵胡杨呢,1000多个瓶瓶罐罐呢。要是都被这场风刮跑了,那他们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呜呜呜,他们对不起辛辛苦苦给他们凑瓶瓶灌灌的农场职工,他们也对不起不辞辛苦,到处为他们搜罗容器的高连长。
农场职工看着一骑绝尘而去的知青们,集体目瞪口呆。天啦,这群娃娃该不是打了鸡血吧?咋一个个关注的重点都不跟别人一样呢。
种树师傅跟在后面喊:“莫慌莫慌,莫得事情的。最多树长不活,罐子肯定不会丢。”
老师傅没吹牛,大家跑到昨天植树造林的沙漠上,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情况居然还好。虽然扎进沙子里的麦草被吹的有些东倒西歪的意思,但是,但是里面的胡杨苗居然还挺立在沙子外面,没有被沙漠淹没。
天啦,太神奇了。小树苗才多点高,随便来一场风,沙子就能变成它们的坟头了。
种树师傅自豪的很:“你们以为呢?当咱们的沙障是摆设呀。告诉你们,多少人做过测试的。甭管风沙多大,这中间种树的位置,沙子的起伏都不会超过10公分。还盖住树呢,怎么可能?”
沙漠上现在的风也不小,吹得大家眼睛都睁不开。然而风沙里的小胡杨,当真屹立不倒。
大家顿时信心十足,不用师傅开口招呼,就召唤同伴:“走走走,咱们赶紧设沙障去。”
哎,就是麦草谷子秸秆太少了。否则的话,即便一时半会儿没容器种树。单是插上这样的沙障,农场房子也不会被沙子给淹了。
田蓝人背着风干活,笑着跟大家普及沙障的知识:“也不是非得麦草秸秆,其他材料也行。比方说,芦苇,芦苇紧紧地扎在一起,插在沙子里头也可以做沙障。”
她有位师姐工作以后进村扶贫。当地的野芦苇特别多,已经达到了成灾的地步。原先收购芦苇的小造纸厂因为环保问题被关停了,芦苇销路没销路就没人收割,结果成了生态灾难了。
师姐请她导师帮忙,然后熟人托熟人,当地芦苇就被运去沙漠当沙障,帮助造绿了。
听说效果相当的可。
大家都来了精神,那好啊。团部农场那边就有好多芦苇。到时候他们多割一些,多做出沙障来。
薛秀琴担心:“那咱们种树的容器不够用怎么办?”
冯祥生信心十足:“你怕啥?高连长说能给咱们找到就肯定能找着。”
领导干部还真没辜负知青的期待,到了大漠孤烟,好吧,没有烟,但长河落日圆(至那个河,你就把沙子想象成河不就结了)的时候,高连长出现了,带着一堆瓶瓶罐罐。
众人发出欢呼,30亩,再来30亩防风林,绝对不成问题。太棒了,只要材料充足,他们就有信心把这一片的树全都种出来。
只是天要黑了,今天他们的任务是做草方格,树苗没有运过来。大家只好先回去,准备趁着晚上将营养液灌进瓶子里,明天他们就能直接行动啦。
一个白天的功夫,勤劳的农场人已经将堵住他们门窗的沙子扫得干干净净。
即便今晚很可能会再有风,待到明早起来的时候,沙子又会淹没了门窗。但是,这是他们的家,只要条件允许,他们都会收拾得清清爽爽。
男知青们跟女知青打商量:“咱们一块儿做吧,人多力量大。你们配营养液,我们往瓶子里头灌,多省事啊。”
戴金霞等人却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直接拒绝:“不行不行,你们都住在人家里,万一小孩子打翻了瓶瓶罐罐怎么办?”
男知青立刻替自己的临时家人背书:“怎么可能?你们不晓得这边的小孩多懂事啊。特别乖。我弟弟妹妹要是能有他们一半,我做梦都笑醒了。”
田蓝听了这话就感觉不妙,因为人类幼崽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打大人的脸。
男知青的话音还没落下呢,旁边就响起了小孩子嚎啕的哭声:“不行,你给我要回来,那是我的水杯。我在学校用什么喝水呀?”
应该是孩子妈妈的中年妇女板着脸,生气地训斥:“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不种树,咱们所有人都得天天吃沙子。只有到处都是树,咱们才能长庄稼,咱们才不会被风沙欺负。”
脸上两坨高原红的小男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声音哽咽:“那你们也不能欺负我,我在学校没水喝,我能渴死。”
他妈丁点都不客气:“没有树,井里头的水都没了,到时候你打什么水喝?”
小男孩说不过他妈,就扯着嗓子嚎啕,委屈的简直要疯了。
知青们看着他干裂的嘴唇,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农场职工把什么东西都当宝贝哩,这些瓶瓶罐罐在他们家里是喝水的杯子也是腌菜的坛子,谁都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没有用。
田蓝在心中叹气,暗自祈祷,空间同志,你也瞧见了吧,这里真的什么都缺。就算把整个军垦农场的瓶瓶罐罐全收刮一遍,又能有多少呢?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21世纪的垃圾那么多。你就让我去捡垃圾吧,那些被丢弃的玻璃瓶易拉罐还有矿泉水瓶子,我都捡回来用,可以种出一片大森林呢。
可惜现在虽然天黑了,但她还没上床睡觉。空间当然不会理会她。事实上空间就从来没有跟她说过话,从来都是以实际行动来表明它的立场的。
戴金霞皱眉头,喃喃自语道:“我们能不能找东西代替罐头瓶啊?”
那个小孩,哭得真的好可怜。大西北气候干燥,没水喝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
冯祥生不假思索:“肯定有呗,没播你之前大家就不喝水了吗?瓦罐,对了,瓦罐肯定行。”
邵明也跟着插嘴:“陶罐,咱们自己烧陶器吧。原始人都是自己烧的陶罐,我们没理由比他们差吧。”
呵呵,真是异想天开,以为所有的土都适合烧陶罐吗?要不,你先烧一个给大家看看。
薛秀琴奇怪:“桶不行吗?我们用的木桶也同样可以装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