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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不会铁面无私。”江云康自我打趣道。
    “哈哈,倒是有人这样说。”徐敬文摇头叹气道,“你倒是心态好。那些世家的人,如今可是拿你当靶子。”
    新旧两派的对峙,总有人要冲在前面,之前便是僵局,现在江云康回京城,代表着要打破这个局面。
    “当做靶子,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江云康道。
    他要受眼下的恩宠,就要有当靶子的心里准备。
    “徐大人今日,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与我们说吧?”江云康问。
    徐敬文笑了下,他把女儿嫁给林源,便代表了他现在得态度。
    “我老了,很多事情,不能再坚持多少年。不过你们往后还会更有前程。”徐敬文感叹道,“以张阁老为首的一些老臣,正在谋划让世家也涉足余江以北的事。”
    “我知道,余江以北,你费了不少心血。但是那些世家,想的不是如何平定天下,而是争权夺利。他们啊,想掌控余江以北。”
    “倒是胃口不小。”江云康哼了一声,“当我不在亳州,他们便能插手了吗?”
    文渝也是眉头紧皱,“世家向来喜欢揽权,一带传一带。若是有本事的倒好,可往往三代之后就没有能用的人。”
    徐敬文赞同地点点头,“用不了几日,张阁老几人就会上折子,让皇上同意他们的提的派遣。如今余江以北确实缺人,他们愿意出人去,皇上也不好拒绝。”
    “这倒是。”江云康若有所思地道,“既然他们要去,那就去吧。”
    像亳州、永平城那些重要地方都不缺人,虽说张阁老他们肯定是想派人去这些地方,但天下哪里有那么好的事。
    没过几日,皇上就召江云康独自觐见,说到了这个事。
    “朝廷正是用人之际,朕不放心他们去余江以北,却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不然那些老臣,就会说皇上亏待老臣,用人不公。
    “回皇上,这个问题很好解决。”江云康道,“他们要去,就让他们去。余江以北二十几座城,有好些城里还不时有□□和战事。他们去了,要是真能有本事平息□□,便是皇上的福分。”
    如果没本事平息□□,有没有命回来都不知道。
    皇上听了渐渐露出笑容,“还是三郎你有主意。”
    “微臣也是得了皇上当年的经验,才有的想法。”江云康指的是张行松的事。
    君臣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皇上很快就下旨,采纳了张阁老他们的提议,只是还缺的地方不同,全是一些棘手不好处理的地方。
    张阁老他们慌了,找到皇上后,还没等他们多说,反而先被皇上斥责,说他们只想享福,所不懂朝廷艰难。一句句数落下来,倒是让张阁老等人招架不住。
    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张阁老气得称病,皇上当即派人去张府查看,御医说张阁老郁结难抒,皇上很体贴地把张阁老手中的事分了一些出去,美名齐曰是不想张阁老太操劳。
    皇上把张阁老的权给分了,这下张阁老是真的气病了,让人立马去请了钱品鸿过府说话。
    等钱品鸿刚到里屋,张阁老便老泪纵横,“品鸿,你说说,我们现在,如何是好啊?”
    这一次,张阁老又送了一个儿子去余江以北,若是再有什么事,如何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而且这个还是他自己提的,怪不了别人。
    钱品鸿早就得知张阁老他们的想法,只是他没反对,也没有派人一块去余江以北。那是江云康花了许多年打下来的地盘,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他们的人去。就是皇上,也不会同意。
    不过这些话,钱品鸿也没和张阁老他们说过。张阁老太过于古板,有些事,若不是需要用人,他也不会和张阁老来往。
    “姐夫,你先不要急。”钱品鸿叹气道,“眼下皇上的旨意已经下了,咱们改变不了,倒不如多派几个可靠的人跟着二郎去上任。如果二郎真能建功立业,也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郎他……他如何有那个本事?”张阁老咬牙说得特别不情愿,就算他不想承认,却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本事。
    他躺在床上,看着钱品鸿道,“不怕你笑话,我张家如今,实在是没人能去辅佐二郎。”
    见张阁老期待地看过来,钱品鸿点点头,“姐夫放心,你我本是亲戚,我不会看着二郎有麻烦的。我有几个门客颇为不错,到时候让他们跟着二郎去。”
    去的是门客,出了事,和钱品鸿也没多大关系。
    但同时,钱品鸿又能知道余江以北的第一手消息。
    听到张阁老叹气,他也跟着叹气,“姐夫好好保重身体,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生病,不然岂不是让别人舒服了去?”
    “你说得对,绝不能让江云康好了去。”张阁老深吸一口气,又道,“品鸿,那个江云康,如今深得皇上信任。他连亲舅舅都可以不管不顾,咱们可要小心才好!”
    “我明白的,你也好好休息吧。”钱品鸿又说了几句叮嘱的话,才从里屋出来。
    他到外间,看到拄拐的张行松,开口唤了句“行松”。
    “姨夫,我有些话想与你说,可以吗?”张行松道。
    钱品鸿往前走了两步,“这里是张府,有什么话,你就尽管说吧,不需要避讳。”
    张行松还是有些犹豫,左右看了一眼,才问,“我是真的没有前途了吗?”
    他的腿断了一条,按照以往,连官都当不了。说是皇上仁厚给了一个闲职。可他是张家嫡长子,过往数年,他都是受人追捧的嫡长子。但是现在,父亲不愿意多见他,不少同僚私下笑话他。
    眼看着父亲要培养弟弟们起来,张行松心如刀割。
    “行松啊,你还年轻,一切皆有可能的。”钱品鸿拍拍张行松的肩膀,“你先放宽心,把身体养好一点。你父亲现在身体本就不好,更别让他为你操心了。等过段时日,若是有机会,姨夫会和皇上提提你的。”
    他一副长辈口吻,说完后,又拍了下张行松的肩膀。
    张行松抿唇没有多说话,他是世家长大,这样的话术听了不知多少。
    这会,他并没有被安慰到,而是更加心寒。
    钱品鸿出了张府后,准备进宫去面圣,在宫门口,遇到了刚从宫里出来的江云康。
    两人的马车迎面而过时,钱品鸿突然听到江云康唤了句宰相大人。
    江云康推开木窗,笑盈盈地看着钱品鸿,“宰相大人,您这是从张府来吗?”
    “江大人这是长本官肚子里了么,竟然连这个都知道?”钱品鸿面带微笑。
    “这倒不是,只是方才在宫里遇到的人说看到您去了张府,这才知道的。”
    这次说到张府两个字,江云康稍微加重一点语气。这个钱品鸿,做人做事就像水里的泥鳅,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不过呢,那么圆滑的一个人,也有他的不好。就是两边都讨不到最好,他再次冲钱品鸿笑了笑,“我与皇上,也正好说了下张阁老。您与张阁老是亲戚,方才看过张阁老,不知张阁老现在可好?”
    钱品鸿听江云康语气真诚,但实际却是给他挖坑。
    说张阁老好,那就代表张阁老装病推托,故意给皇上摆脸色,这可是欺君的大罪。
    如果说不好,那江云康很可能就会说,既然身子不好,就留在家中好好休息,转头再建议皇上把张阁老手中的权再分了。
    所以说,怎么回答都不好。
    从江云康回京城后,钱品鸿很少和江云康打照面。
    现在看来,这个江云康确实不简单,也有让他这般为难的时候。
    “江大人若是想知道,亲自上门看看就好。”钱品鸿笑着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我同朝为官,就算你和张家没有亲戚,也可上门探望,你说是吧?”
    “宰相大人说得对。”江云康直接忽略了钱品鸿的话,转而道,“我就不耽误你进宫了,若是有机会,还是烦你和张阁老说一声。如今皇上正是缺人用的时候,正等着张阁老身体转好,让他切记要保重身体呢。”
    “放心,一定会。”钱品鸿说完,放下了木窗。
    在两辆马车错身经过后,钱品鸿才用力捏住腰间的香囊,直到手背暴起青筋。
    第161章
    转眼间, 新年将至。
    这是江云康回京城任职后的第一个新年,府里的迎来送往,便让江云康夫妇忙活了好些日子。
    新年过后, 他们带着安儿去承安侯府拜年,孟氏的身子已经好了不少,只是看到江云康时, 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江云康和大哥几个在一块喝茶,一说到了二月的县试。
    “听闻你想让安儿下场, 我也是一个意思,想让顺顺去试试。”江云帆坐在中间, “说起来,他们也十二岁了,这会要拿功名还不容易,但过个县试应该可以。特别是安儿的文章,很是不错。”
    “顺顺也是不错的,他比安儿斯文,更耐得住性子。”江云康笑着道, “他们两个小子的事倒是不急,这次不中, 也还有许多年可以努力。守芳过了年便是十七,听闻有好几户人家前来提亲,不知大哥看中哪个人家?”
    儿女的亲事, 从家族门第, 到他们自个会不会愿意,都是需要考量的。
    江守芳是承安侯府嫡长女, 如今江云帆得皇上重用, 自然有不少人来提亲。胡氏为人大气, 也不会特意为难继女。早从前年,胡氏就帮着相看,只是一直没能说下来。
    说起长女的婚事,江云帆便忍不住叹气,“在坐的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瞒着你们了。孟家和云家都再三来提亲求娶守芳,我已经婉拒过,但他们却……”却骂江云帆目中无人。
    孟家是娘舅家,现在孟家落败,孟威已经前途无望,只能指望下边的小儿子和孙辈。京城里有点门第的,都看不上孟家,所以才会来找江云帆。
    云家则是安和郡主的娘家,安和过世后,江云帆和云家也一直有来往。现在云家也大不如从前,这才会想着求娶守芳,好谋个靠山。
    孟家和云家,都不是好选择。
    江云帆自个看得清楚,不会拿女儿的婚事来做人情,这才会婉拒两家。
    但这两家人都不是好拜托的,一而再地上门,以至于把守芳耽搁到现在。
    不过除了这两家人,也有其他的人家,就是江云帆不太看得上。
    “说来说去,不管怎么人家,也要守芳自个同意才行。”江云康说完,又笑着看向江云熠,“五弟面色红润,看来成亲后,日子很是滋润啊。”
    “你……你少打趣我!说着守芳的事,怎么就谈到我,我滋润点还不好吗?”江云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下耳朵。
    “好啊,是很好。”
    江云康哈哈笑了下,看江云熠鼓着脸生气,又忍不住调侃两句。
    从承安侯府回去时,江云康一家坐在马车里,林姝也说到了守芳的亲事。
    “母亲的意思是,想要守芳嫁去孟家,但大哥大嫂肯定是不同意的。大嫂私下与我说过,继母本就难做,如果不为继女找门好亲事,别人在背后指不定要怎么说她刻薄。”说到这里,林姝忍不住叹气道,“就为了这事,母亲已经许久没给大嫂好脸色。”
    安儿突然接话,“幸好,咱们没住在侯府里。”
    “莫要再说这样的话。”林姝皱眉看向儿子,“儿女的亲事本就是难事,若是结好了,便是两姓之好。不然心中有怨,日后是要成仇家的。况且如今朝局不稳,如果结错姻亲,你以为我们能躲得掉吗?”
    分家不是分宗,他们还是江家人,江守芳若是嫁个仇家,多少也会影响三房一些事。
    安儿撇撇嘴,“那就让大堂姐自己选嘛,看她愿意嫁谁。”
    林姝和夫君对视一眼,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就是守芳自己愿意,那孟家和云家也不同意。
    往后的一段日子,胡氏上门得更勤快了一些,不时也会带上五个孩子。
    江云康提醒过大哥后,便没再过问大侄女的婚事,而是忙活着手中的事。
    世家那些子弟去了余江以北不过一个月,便有不少人受不了苦,好些写信给家里要回来。本来这些信,都是送到各自家中的家书,但其中一人的,被有心人送到皇上跟前。
    那日早朝,皇上是勃然大怒,“吃不了苦去什么边境,这是要人笑话朕,还是笑话历朝无臣子?既然不愿意吃苦,往后也别当官了,回家蹲着就好,反正你们这些当爹的也愿意养着他们。”
    一时间,皇上连着下了三道旨意,撤回了十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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