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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还差不多。”然而沈琴棋一点也没感受到他们的辛苦,对他们在这么繁忙的时候还分出人手来照顾她觉得理所当然,趾高气昂的在十几个官兵的保护下让人抬着粮食出了城门。
    “城门开了!”
    “城门开了!”
    “放我们进去吧。”
    “大人,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
    ……
    城门一打开,或躺或坐在城门外的流民门都激动的蜂拥而上。
    吓白了沈琴棋的脸,她害怕的往后跑,躲在官兵的身后,骂道:“你们做什么的,把他们赶走啊,又臭又脏的,都弄脏我的衣服了,你们快把他们赶走。”
    守护在沈琴棋身边的官兵忍了又忍才没翻白眼。
    站在外围的官兵不得不拨出刀剑对着难民就是一通乱砍,心里把沈琴棋骂了个半死。
    身为战士,谁没个上战场奋勇杀敌的梦当将军的梦,哪怕怕死,不敢上战场,在梦里也是要做做的。
    但是拿着刀,对准自己的同胞,又是任何一个战士都最不愿意做的事。
    当他们在城墙上看着成千上万的难民涌来聚集在城门外,听着他们的痛苦哀鸣,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死去,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紧闭城门,对这些难民视而不见,就已经够让他们痛苦的了。现在还要让他们拿着刀对准这些饿得都要晕倒了,走都走不动了的难民,把他们心中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给扯了下来,让他们自己和他人见识到了他们的冷血和无情。
    为了自身的安危和利益他们不得不这么做,看着难民们绝望而愤怒的眼睛,他们最终把这份怨恨都转移到了推他们出来的沈琴棋身上,心中将她骂了个半死,连带着沈丞相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
    “我们是来施粥的,你们不要闹,排好队了,再闹一粒米也不会给你们。”官兵们恩威并施的稳住了局面,齐齐看向沈琴棋。
    沈琴棋最享受众人的注视,她享受了半响众人注视的目光,才挥了挥手,对跟随而来的丫鬟吩咐道:“施粥去吧。”
    “是。”丞相府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身份虽是奴籍,从小跟在沈琴棋身边,除了日常被沈琴棋责骂外,吃穿用度其实比一般人家里的小姐还要好。
    一个个也都是五谷不分的,沈琴棋带来的这些人里就没一个下过厨房做过饭的。
    几个小丫鬟盯着几袋子大米相互茫然的看了看,然后就把米袋子打开,就让人来领了……
    官兵们看得目瞪口呆,她们是来干什么的?施粥?有直接给生米的施粥?你们看这些难民哪有一个带锅带碗的。
    “你们没带锅吗?”有官兵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你们没准备吗?”沈琴棋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反问道,“连锅都不准备,你们怎么做事的。”她觉得她出了钱,买了米就是救世主了,所有的人见到她就得下跪,就得对她感恩戴德,就得叫她活菩萨。
    这些个人真是没眼力见,连个锅都准备不好,怎么办事的。
    沈琴棋面露不悦:“这点事都做不好,回家种地得了。”
    官兵们除非是聋子,听到沈琴棋这话的无不憋着一肚子的气:“我们是官兵,负责保卫京城的安全,不负责施粥。”语气强硬的说。
    沈琴棋冷哼一声:“得意个什么劲儿,不过是个看门的。”
    场面很是不好看。
    最后还是一个官兵里的小队长跑出来打圆场:“沈小姐,这施粥不止需要锅,还需要水,我们人手不足,光看着这些流民不来冲撞您已经很艰难了。”
    “不早说。”沈琴棋给了他一个原来你们这么无能的白眼,吩咐丫鬟们再进城去买锅买水去了。
    小丫鬟直接把米店的老板也给拉了过来,不然一会儿没一个人会煮粥的。
    米店老板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丫鬟一起来到了城外,煮好了一锅子粥。
    轮到发粥的时候,又发现没有碗。丫鬟们不得不又去买碗,一去一来,丫鬟们忙得气喘吁吁,最后直接把抓来了卖锅的、卖碗的老板都来帮忙。丫鬟们趾高气昂的躲在阴凉处指挥着店铺老板们去施粥,语气里还全是怨气。
    一直忙到了中午,这粥都还没施出去。
    沈琴棋用袖子扇着风,让官兵搬来了把太师椅,让丫鬟们打着伞,不耐的坐在城门口,全然没了刚来时的热情兴致。
    “你们干什么吃的,一点事儿半天都办不好。”这些话她已经说的不想再说了。
    天气很热,沈琴棋出了一身的汗,面纱下她的妆容有些花了。她不想再待下去,可现在走又有些不甘心,粥还没开始施呢,好名声还没捞着呢,再怎么样也要等开始施粥后再走,样子得做足了,不然这一早上不都白忙活了。
    她也懒得去补妆了。
    刚来的时候,她还注意一下,时刻保持着丞相府大小姐的高贵姿态,可看到外面这些个灾民,身上臭烘烘的,浑身上下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还有那些半大的孩子,都不穿衣服的,一个个脏兮兮的,跟他们这些人面前摆高贵的姿态,就是在对牛弹琴,他们哪里欣赏的懂。
    沈琴棋也就懒得去费这个神,悠闲的躺在太师椅上,等着人伺候。
    对于那些向她投来的嫉妒的眼光,她才不在意呢,还得意的很。
    丁玲听说了沈琴棋出城施粥的事后好不生气,跑到云依依面前抱怨:“小姐,我们今天真的不去了吗,你的功劳就这样被沈小姐抢去了。”
    云依依高深莫测的微笑:“有些功劳抢去容易,也要看她消受不消受的起。”
    丁玲疑惑的歪脑袋。
    云依依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答疑道:“大旱发生后,朝廷无力救灾,只能把难民阻挡在京城之外,用这种惨绝人寰得办法来保京中太平。在天灾面前,连圣上都没有办法解决,一个区区丞相府的小姐却跑出来赈灾施粥,你说百姓会怎么想?圣上会怎么想?”
    丁玲常年跟在云依依身边,跑货经商,见识远比一般闺阁女子强,云依依一点她就懂了。她捂住嘴巴,有些害怕的说:“那小姐昨天还……”
    云依依莞尔一笑:“所以我戴了面纱了不是。”然后她悠悠的说,“有些事总要有人出头去做的,沈小姐施粥的目的虽然不纯,却真的能拯救很多人。”
    “小姐是猜到沈小姐会出来抢这个功劳?”
    云依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丁玲对自家小姐佩服不已,云依依在她心中的英姿更加的高大了。
    第63章 再见
    其实带上面纱去城外施粥的主意是柳先生提出来的。
    洪灾过后又旱灾, 百姓流离失所,流民被关在城外只能等着被饿死。
    云依依有钱,也不缺银子, 想为灾民做些事,就去买了些米想去救济灾民。
    柳先生便给她出了这个主意, 并告诉了她其中利害, 去施粥可以,但只能去一次, 而且还不能让人看到了相貌,之后等着其他人出面接手。
    云依依开始还有些怀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会有人出来接手吗?
    谁曾想, 云依依才出门施了一天的粥, 沈琴棋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不得不说柳先生洞察人心的本事真的很厉害,云依依虽然重活了一世, 前世过得也不算顺遂, 但其实没经历过太多的人情世故。
    前世,她的整个人生就简简单单的在三个地方过完了,闷在县令府的日子, 呆在将军府的日子和被关在宫里的日子。
    人生就是简简单单的三个阶段, 县令府的大小姐,将军府的表小姐和皇帝的宠妃。
    前世的她单纯听话,哪怕云氏从心底里瞧不起她,不喜欢她,面上对她还是不错的。起码云氏是这样说的, 然后她也就这样信着。没去算计过别人,被别人算计了还傻傻的不知道。
    重活一世, 有了经商的经历,见识了很多前世听都没听说过的人和事,云依依成长了许多,手段是有的,但论起算计起人来,还欠很多的火候。
    就像这次,在天灾面前,云依依愿意拿出钱来帮助那些落难的人们,却从没想过其中的厉害,原来拿出自己的钱出去救人也能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更别提设下计谋让别人去钻了。
    哪怕她重活过一次,隐约记得好像有这么一次天灾,也没有提前准备。
    为什么说隐约,因为她没有亲眼见识过,所以印象不深。
    前世的云依依与今生混到这么声名狼藉不同,前世的她是标准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对于这次天灾的印象也只停留在几个月没有下雨,天气很燥热,云氏克扣她伙食这种小事上。哪儿有这次这么感同身受,去到城外施粥,亲眼见识到流民们在死亡边缘挣扎的样子。
    柳先生自那日受伤离开之后就又失去了消息,仿佛人间消失了一般,明明说好会再来看她的,却一直没有出现。
    打听而来的流言非常的不好,说飞天阁失了势,飞天阁阁主坏事做尽终于遭到了应有的报应。
    云依依很是担心,却无法跟柳先生取得联系。
    直到天灾发生,她从米店里花大价钱买来米面,他才找上门来,告诉她要如何如何去做,提醒她不要傻乎乎的强出头,成了圣上的眼中钉,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云依依从未想过这些,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探究和佩服:“你好像真的能窥探天机。”
    记得柳先生之前就说过,皇帝之所以放过他是因为他预测到了一场天灾的发生,而他是唯一能破除天灾的人。
    柳先生嘴角微翘,神秘的说:“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信吗?”
    云依依回以一妩媚的笑,不答反问:“那你说说,我将来会怎么样?”
    “你会成为皇后。”他认真的说。
    云依依双目不禁睁大,用不可思议,又难以接受的目光看着他。
    半响,她稳定住情绪,开口问:“那你呢?”
    柳先生端起茶杯,优雅的品了一口,缓缓道:“圣上容不下天灾之时站出来赈灾,抢了朝廷风头的人;就更容不下能窥破天机,凌驾于他之上的人了。”
    云依依越听手握得越紧,强行保持住微笑,故作镇定的说:“但是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柳先生摇头,肯定的回答:“没有,柳先生必须得死。”
    “哐当”一声,桌上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是云依依双臂撑在桌子上衣服袖摆不小心扫落的。
    “你很担心?”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他话里的要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当然了!”云依依毫不掩饰心中的担心,对他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倒是有些恼怒,他到底有没有搞清楚事情有多么的严重,事关生死,他怎么能这么的冷静。
    “我很开心。”柳先生开心的笑,哪怕带着面具也抵挡不住他的魅力。
    “所以你不会死对不对?”她希冀的问。
    “柳先生必须死。”他再次坚定的说。
    云依依这一次终于抓住了重点:“柳先生必须死,但是你会活下来对不对!”她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情急之下,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沈渝洲低头看着她握着自己的手,心情复杂:“嗯。”他轻轻的点了点头。
    云依依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目光落在她牵着他的手上,脸颊蹭的一下变得通红,赶紧缩回手来,藏在袖子里面,端端正正的坐好,不敢再看柳先生一眼。
    沈渝洲侧脸静静的看着她,不去揭她的短,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等她自我降温,慢慢的平复心情。
    此刻,他的心情也是复杂之极,既甜又酸,痒痒的紧。
    “那你将如何脱身?”良久,云依依才开口又问。
    沈渝洲将食指放在唇上,嘘声道:“秘密。”
    “连我也不能告诉吗?”云依依殷切的看着他。
    沈渝洲的心猛然一下子就软了下来,失去了防备,差一点就被她给说动了,恨不得当场摘了面具,告诉她他的秘密。
    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云依依现在只是不计较他前世做的那些事情了,并没有完全原谅到可以重新接受他的程度,从她对沈渝洲这个身份的态度上就知道。
    她想让他成一个心智健全,德智体美劳样样优秀,天天向上的好孩子。
    他嘴角一勾,轻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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