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吓得连忙关上了门。
招呼都不敢打, 就径直离开了。
江寻和阿仁欲言又止跟在秦牧云身后,都担心他身上那股子冷肃吓到白眠,然而他走上街沿的刹那,身上冷肃尽散,眉眼弥漫着淡淡的温柔。
白眠感觉有人走近,猛的抬起头,看到近在咫尺的秦牧云,不知不觉抿起了嘴唇,
秦牧云眼底闪过瞬间的冷冽,但是很快又按耐下来,温柔的摘下她头发的草屑:“怎么搞成这样了?”
“我……”她支支吾吾,避开了他的手。
江寻没有秦牧云那么藏得住,看见她裤腿膝盖的泥土和头发上的草屑,顿时脸色一变:“白眠妹妹,你这是让谁给欺负了吗?”
白眠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让人给打了?”江寻自是不信,怒气冲冲道:“你给我说是谁,我现在就去找他。”
“没人打我。”白眠小心翼翼打量着秦牧云的脸色,抿着的下嘴唇,不自觉覆盖上方的嘴唇,缓缓往外延伸,眼眶积攒着一层薄薄的泪水:“是我把别人给打了。”
“那你是不是没打过啊?”江寻大为不解,不然她怎么还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呢?
她摇了摇头,浅色的瞳孔在眼眶里委屈的打转:“她妈妈拿口水吐我,但是我没有……妈妈。”
江寻和阿仁都懵了,虽然她真的好可怜,但是看着真的好可爱,像是在幼儿园受了委屈,又找不到妈妈撑腰,只能任由同学污蔑的小姑娘。
那瞬间,他俩心里提着油桶去烧别人房顶的心都有了。
秦牧云显然比他俩沉得住气,为了不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一点儿都没在白眠面前表现过自己的担忧和恼怒,轻描淡写拭过她脸颊上的泪水:“这样啊,那我把我妈妈送给你,等会儿让她领着你去吐回来。”
白眠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用手背在自己脸上擦了一下,情不自禁在脑海中想象中一下他描述的画面,顿时就没难过了。
直直盯着脚边的一百块,抬手值了指:“有人掉了一百块钱,可是我不敢捡,我在这看了它好久好久。”
“那我帮你捡。”秦牧云被她认真又委屈的表情可爱的不行,但又怕她误会是在嘲笑她,不得不强作镇定,蹲下身捡起一百块钱问:“你想买什么?”
她立刻指了指橱柜里面的蛋糕,用两只手比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圆:“我不要那么大的,我要一个这么大的就可以了。”
“知道了。”秦牧云揉了揉她的头发,跟着她进店,把仅剩的几个小蛋糕都买了,白眠选了一个最喜欢的小熊图案抱在怀里。
那一刻,她终于觉得这个世界又开始重新好起来了。
上车以后,白眠抱着方方正正的蛋糕盒,中规中矩坐在后座,秦牧云若有似无打量她,她心虚的垂下头:“对不起。”
他颇为意外看向她:”你跟我道什么歉?“
“我……”她垂着头,不自觉扣紧了自己的裤腿,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像怎么解释都像是在为自己的行为开脱,“我打人了,对不起。”
她还记得江寻说过,秦牧云最讨厌的就是他们动手。
秋三也说过,知识分子不打架。
可见他有多厌恶别人使用暴力。
他淡淡应了一声,撑靠着车窗侧过头道:“那你受伤了吗?”
她摇了摇头。
“对方打到你了吗?”
说来惭愧,按照她当时的状态,别说一个余思雅,就是加上余母和陈怀凤,都不一定是她的对手,“没有,她打不过我。”
“那你还挺厉害的。”
有一说一,她也觉得自己挺厉害的。余思雅硬是生生被她打哭了,不自觉点了点头:“恩,我以前都没打过架。”
“这么棒啊。”他微垂着眼睑,忽然抬手抚上着她耳廓的软骨。
白眠先是一僵,而后又在这种安抚中,逐渐放松下来:“并没有很棒,相反的是她真的让我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
“可是我并没有觉得讨厌。”他脑海中想起第一次在派出所看到她的样子,“相反的,一直很勇敢。”
“我……”她觉得他会这样说,是因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再说些什么,他却已经直起身,揽过她的后脑勺,将她抱入了怀中。
“你不用向我解释你有多糟糕,有多不值得被爱,你随便怎么讨厌自己,都不妨碍我喜欢。”
白眠的脸侧抵在他的肩头。
她这么久听得最多的就是她有多不值得被爱,可是这个人一直在告诉她,她有多值得。
她眼眶一热。
枕在他的肩头久久没有说话。
**
晚上九点,除了白眠,秦牧云他们三个人也还没有吃饭。
于是决定聚在听云轩吃涮羊肉。
秋三接到电话后就忙前忙后,白眠想上去帮忙,被秦牧云拉住了,他将她安置在红木沙发上,自己打着电话往旁边走去。
白眠坐立不安的看着忙前忙后的秋三和帮忙的阿仁。
而同样坐在她对面的江寻可就心安理得多了,打了一把游戏抬起头,见她面露难色,才想着帮她分散她的注意力,从沙发上坐起身道:“白眠妹妹,你想不想看古玉啊?”
白眠立刻被吸引了,“什么古玉?”
“等着。”江寻下去了一趟,而后手里就多了一袋东西,“你帮我看看,这些到底是不是古玉?”
白眠期待的坐起了身。
他找了一个软垫,将袋子里的东西,悉数倾倒上去。
白眠就近拿起了一块玉壁,凑近闻了一下,“你这个算什么古玉,这连点土味都没有,而且摸着一点儿都不华润,一看就是埋了没几天,捞上来做旧的,在陈家园最多不超过二十块钱。”
江寻似乎没想到她真能看出来,“那你再看看其他的。”
其他也都是这样。
“你逗我玩呢?”白眠没好气看着他:“我跟你说,这真的我不一定看得出来,但是这假的我一定看得出来。”
“可以啊,白眠妹妹,哪个学校毕业的啊?”
白眠没搭理他。
“那你再看看这个。“江寻从兜里摸出一把东西放在软垫上:“是真的还是假的?”
白眠觉得他在耍她,但还是心存侥幸,拿起来看了一下,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的东西。
“不看了。”白眠生气了。
“别别别。”江寻见她生气了,立马站起身道:“我这真有东西,你等等。”
他又下去了一趟。
这次提了一个丝绒的口袋上来,里面的东西都是一个一个包着的,取出来的时候,也小心了很多,白眠这才勉强原谅了他。
“你再拿假得来逗我,我就真的不跟你玩了。”
“白眠妹妹,这个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你也不能怪我骗你,这是我和秦爷今天刚收过来的,还没来得及送去鉴定。”
白眠将信将疑:“最后一次。”
“不信你问秦爷。”
秦牧云刚刚打完电话过来,就听到江寻的话。
随意扫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径直走到白眠身边坐下。
这些他们都是觉得“有问题”的玉石,本来准备送到拍卖行,让老陈看看,结果回来都这个点了,只能明天再去了。
秦牧云单手搭在白眠身后的椅背,意味深长翘着腿道:“他要是敢骗你,我就让他赔你一个真的。”
白眠这才拿起手边一个方型玉器闻了闻,似乎的确跟之前的不同,又拿着在鼻尖晃了晃,不知闻出了什么,她看了秦牧云和江寻一眼,陷入了沉默。
秦牧云心照不宣的没有说话。
她随后拿起另外两个玉璧闻了闻。
江寻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她放下玉器道:”我看不出来。“
江寻不解的望了秦牧云一眼,“啥意思啊?”
白眠欲言又止看着他,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
秦牧云放下腿坐起身,自然的搂上她的腰,从后靠向她的肩膀:“因为是古玉吧?”
白眠有些紧张的挺直了背脊,“我其实也说不清楚。”
“那你是不是觉得这些东西有问题?”江寻一门心思都在这几块古玉上,并完全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动作。
见他这么直白,白眠索性重新拿起刚刚放下的两块玉壁,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了:“这两块的边缘都有沁变,但是丝毫不影响上面的云纹和线条流畅程度,很像是西周晚期的东西,可是西周的玉璧出土是很稀少的,所以我判断不了。”
他们要是这么随随便便都能收到两个西周的玉璧,那至少得是祖祖辈辈的坟上都在冒青烟的程度。
江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的盯着秦牧云:“我的个乖乖啊。”
秦牧云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眠也没有多想,又指着另外几块玉镯:“这几个玉镯,不仅有土香味,而且土锈已经深入到了玉器的肌理,而且手感华润,应该是从气候干燥的地方出土的古玉,我偏向于西北一带,但质地不算优良,虽然年代久远,但应该不能算文物。”
“靠,你连那里出土都知道?”江寻惊讶的说不出话,看着秦牧云,指着白眠道:“秦爷,你真的捡到宝贝了。”
“因为气候地热、地压的不同,对玉质的影响也不同。”白眠以为他说的宝贝,是这些玉器,解释道:“不过还是要等鉴定出来以后,我也只是略同皮毛。”
然而江寻想得已经是另一回事了。
有人在他们的地界上卖西北出土的冥器,有点儿意思。
”可这肯定是从土里挖起来的。“江寻难得严肃道:“秦爷,我觉得也别找什么老陈了,直接让白眠妹妹带回他们院里,上报文物局吧。”
“你让老陈鉴定了,有问题再自己送过去。”秦牧云淡淡看了他一眼,显然是不想让白眠沾这些浑水。
江寻这才意识到自己考虑不周:“对对对,得我送过去。”
说完,收起桌上的东西,往楼下走去。
白眠等他走了,才小声问道:“这些东西你们是从哪里收得啊?”
“别人拿过来卖的。”秦牧云不想她搅进来,抚摸着她身后的头发:“你想不想看看,后备箱里面还收了什么?”
白眠迅速被转移了注意力,“可以吗?”
秦牧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