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延玉轻嘲一番,“臣喜不喜欢不打紧,陛下喜欢便好。”
这是特地让工匠赶制出来的,虽然时间短暂,但景孤寒很上心,他满眼期待得到着钟延玉的夸赞,如今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他很想问一句,你是不是不喜欢他送的东西,是不喜欢东西,还是不喜欢人?
可他知道此话一出,恐怕是自讨苦吃——
“朕很想和延玉恢复回以前的关系,延玉,你告诉朕,你怎么样才会重新回到朕的怀中?”
哪怕你说谎也好,钟延玉,给朕一点善意的欺骗做慰藉好不好?
景孤寒软下了话,自己都没发现语气夹带的祈求和卑微,他俯下.身蹭了蹭少年的脸颊,刻意忽略掉对方僵硬排斥的身形。
钟延玉脸色紧绷,微微退开,“陛下说笑了。”
他权当景孤寒在胡闹,可景孤寒不依不饶,那双沉沉黑眸更是将他的闪躲纳入眼底。
“你就这么不待见朕吗?”男人微怒。
钟延玉深吸了口气,半响没有说话。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而沉默是最无法抵抗的气氛,景孤寒将原来垂怜的手收走了,甩袖离开,空气里只留有寂寞的寒意。
徐沉看着陛下走远,进去了乾清宫内,却见钟延玉将戒指摔了个粉碎。
“娘娘!”
徐沉立即跪了下来,心想着好端端的,皇上怎么进去了一会儿,两个人又闹了别扭?
“无事,你命人将后院的浴池烧开,我要前去洗簌。”钟延玉很快冷静了下来。
看着那枚红玉戒指他就来气,先前他写的休书可是早早给了景孤寒,如今他又送回来红玉戒指,这是何意?
是警告,还是侮辱?
在军中摸爬滚打了两年,他也有些血性,今日他应当哄着景孤寒的,但还是忍不住气!
那句无声的沉默更是他唯一的反抗。
景孤寒回到养心殿内,却听到暗卫说延玉将他送的戒指砸碎,怒火中烧。
他重重地将杯盏一放,“反了天了!朕还不够哄着他吗?!没计较他欺君之事,任由他在外玩了两年,他还要如何?!”
“是不是要朕把这帝位给他才甘心!”
暗卫看着人愤怒的语气,赶忙说道:“或许是皇后娘娘一时归来,适应不了身份也情有可原……”
暗卫嘴笨,不知道该如何找借口,看着火气更大的景孤寒不知所措。
两年前的场景历历在目,主子嘴角的鲜血格外醒目,如今再气出来个好歹,他们脑袋更不好保住。
景孤寒冷冷的目光落到奏折上,“既然他不想当这个皇后娘娘,自是有人愿意!”
江心月暗中打听到乾清宫住进来一个人之时,吓了一大跳。
“怎么回事?皇上好端端的,怎么会让其他人住进乾清宫?!”
她近几日处理后宫之事,发现皇上将各种各样的好东西送进去,而且每逢陛下在养心殿之时,乾清宫中的炭火却不断……
徐沉又候在那里伺候,要知道对方可是景孤寒的贴身太监,什么人会值得陛下如此关照?
她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春桃,你去库房拿来些燕窝,随本宫去一趟乾清宫。”她立即吩咐,只是到那里之时却扑了个空。
“江妃娘娘,皇上陪着人去宫外游玩了,您放下补品,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徐沉看她过来见人,缓缓说道。
江心月拧眉,头上步摇晃荡风雪中,“那你可知两人何时归来?”
这皇上竟还陪人出去宫外?!到底是谁?她丝毫不知道对方的消息!
“那徐公公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吗?什么时候回来?”她稳住心神问道。
徐沉眼眸微抬,笑了一笑,“江妃娘娘,杂家就是个奴才,哪知道皇上的行踪。”
“徐公公怎能不知……”她还想要再问。
自从徐冲退下来之后,如今宫中内宦之事都是由徐沉做主,作为皇帝身边的红人,徐沉一定知道点什么。
“徐公公,不知道皇上带回来的是什么妹妹?本宫如今掌管后宫,也好早些做准备,为陛下解忧。”
徐沉看了她一眼,微微勾唇,“江妃娘娘不必扌喿心,这位娘娘可是金枝玉叶的贵人,皇上亲自看管着的,娘娘做好分内之事便好。”
他腰身自然而然微弯着,面目清秀,虽是笑着,却也带着一丝压迫感。
“陛下最不喜欢他人窥探隐私,娘娘也当知道的,若追问过多,恐怕只会招致陛下不喜。”
他的话都点到了这里,江心月哪能继续往下询问,只得恨恨离开。
她的眼眸凌厉,捏紧了手帕,等走远后,却侧过头对贴身婢女道:“你派些人在宫门处守着,看到陛下的马车回来了,立即差人前来告诉本宫。”
她倒要看看,哪个小贱蹄子,赶在她面前夺得陛下欢心!
而钟府内,钟延玉看到安然无恙的父兄,微微松了口气,“大哥,爹爹。”
“回来就好。”钟楚荀应了一声,窝了一肚子的话想告诉他,可看到他旁侧的狗东西,只能先咽了下去。
“午膳已经准备妥帖了,好孩子,先进去。”钟父将人迎进了客厅,目光落到景孤寒身上之时,却只是颔首打了声招呼。
“陛下也请进来。”语气客套而疏离。
孰轻孰重,任谁都看得出来,贴身侍卫想上前训斥,却被景孤寒拦下。
钟延清将人带到了里面,“阿玉这段时间一定受了很多苦,多吃点肉。”
进宫才几日,就瘦了一大圈,他也有些心疼,只是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觉得,当初阿玉不为了他们入宫就好了,他们会受点苦,可小弟不会出事。
“陛下坐吧。”钟父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说道。
景孤寒不动声色地坐在钟延玉的旁侧,“钟元帅,我们先用膳吧。”
钟延玉这次过来,主要看看父兄是否安好,看到两人无事,便放下了心,前世的亏欠已经够多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再受苦受累。
食不言寝不语,景孤寒也知道自己在的地方,三人放不开,便寻了个由头,要去钟府的花园逛逛。
等到景孤寒前脚刚走,钟延清便询问起钟延玉的现状。
“皇上罚你了吗?”他担忧地看着少年。
钟延玉却摇了摇头,“他没计较我诈死之事,这件事情若是他问起,你们权当做不知情,也能减少点伤害,可我却不解他如何知晓我还活着的事情……”
钟延清将那日林都醉酒之事说了出来,“别担心,景孤寒还忌惮着钟家兵权呢,我和父亲必定护你周全。”
而旁侧的钟楚荀仰头喝下一口酒,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
“玉哥儿,好孩子,这几天你在宫中受苦了,爹爹定救你出来。”钟楚荀抱住了人,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他老眼微眯,心里想着和景孤寒谈判的筹码。
钟延玉却摇了摇头,“爹爹不必为我冒险,经过这次,景孤寒更不会轻易放了我的。”
光看着他如今身边的侍卫,加大了不止三倍,乾清宫的内外太监宫女又全是景孤寒的眼线。
钟楚荀心中有了决断,“总要试试才是……”
而此时在花园中的景孤寒看着院中的梅花出神,虽是找了个借口出来,但寒冬腊月,有什么可看的?
他关心的是钟延玉。
“今日大雪,他幼时身体便不算好,不知在边关可曾受过伤,玄湖城兵荒马乱之地,肯定让人受惊。”他低喃道,想着回宫后寻个太医来给延玉看看。
况且柳志先前也说过,延玉身上还有寒疾,也不知道曾发作过吗?
他剑眉压低,这般联想,心中的担忧愈深。?
第六十一章 延玉下次还是不要对朕这么冷淡才好
钟延玉随人坐上华丽马车之时,不舍地看了一眼门前的父兄,他还戴着斗笠,隔着薄纱看着钟楚荀微弯的背脊,鼻头涌上一股酸意。
小时是他送别父兄出关,而如今父兄安定,他却也不能陪伴几日。
而此时,景孤寒却拉住了手,他看到延玉如此,心里也不好受,“若是你担心,今夜便在此留宿一夜。”
钟延玉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拒绝了,“不必了,迟早都要分离的。”
今夜留下又会怎么样?多待一天,他心中的不舍便多一分,父兄便会多担心一日。
马车缓缓朝着皇宫而去,窗外是纷纷扬扬的雪花,窗内燃起了小火炉,烧着上好的煤炭。
现在还没有几个人知道钟延玉的消息,但宫中已经有人知道皇上带回来个人,听说日日宠幸得紧,连作为贴身太监的徐沉公公都派到人跟前去伺候。
景孤寒在御书房还有些奏章没批完,也召见了几个大臣商议国事,便开口道:“朕还有些事情,今晚再过去乾清宫,延玉若有什么需要的,便吩咐徐沉好吗?”
钟延玉闻言,睁开了凤眸,却没有看他,眼神空洞,只点了点头。
景孤寒看不惯对方不在意自己的神情,掀开斗笠,扣住了少年的脑袋,狠狠亲吻了他的红唇,又舔又吸,还粗鲁地啃咬,将那本就娇嫩的红唇玩得肿胀充.血,才松开了手。
“延玉下次还是不要对朕这么冷淡才好!”他幽幽地说了一句,那双黑眸沉了下去。
他在示威,在警告,不满自己对他的忽视——
钟延玉方才沉浸在离别悲伤中,如今更是厌恶地擦了擦红唇,“陛下,想对您献殷勤的人多得是,用不着强取豪夺!”
“你这么快就掩饰不住了吗?”景孤寒逼近了他,扯出个带着阴戾的笑容来,“朕这么疼爱延玉,怎么会强取豪夺呢?”
自从青年回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人占为己有,可却碍于他眸底掩藏的恨意,才没有动手。
“朕明明这么想修复儿时的关系情谊,你为何就看不到一丝一毫?!”
男人步步紧逼,抓着钟延玉的肩膀,马车不大,很快他嶙峋的脊背触到了车壁,退无可退。
外面是人来人往的繁华街道,小贩叫卖声跃入耳中,钟延玉却仿佛在一片火海煎熬,真怕景孤寒在车上就要了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深吸了口冷气,缓缓低头认错,“臣都知道了陛下的苦心,这几日还想着给陛下做些东西呢。”
突然,男人紧紧地将他搂入怀中,那双黑眸沉了沉,偏执成狂。
“你知道你死后的那两年,朕怎么熬过来的吗?”只有触碰到这人温热的身体,感受那颗跳动的心脏,他才不至于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