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板旁钟表上秒表转了三圈,如魔咒般的早自习铃声恰时响起,班主任很少来班里视察,他不慌不忙的咽下最后一口豆浆,满足的摸了摸肚子,将垃圾装回塑料袋里,顺带着将桌子上碍眼的感冒药丢回桌兜里。
药盒和桌兜铁皮碰撞声清脆,却被身侧此起彼伏的背诵阅读声盖的严严实实。大伙各自看着自己的书,没人注意到他这边的动静。
开玩笑?他这身体,打架受伤都不用去医院的,一个小感冒还需要吃药?
曲历河真是想太多!
他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指勾着垃圾袋正准备去丢垃圾,却意外的看到了一道炯炯的视线,从距离自己十万八千里的最后一排射过来,像探照灯一样打量着他,最后视线定格在黑洞洞的桌兜里。
视线中,曲历河正抱着手靠在椅背上,整个人窝在太阳照不到的阴影之中,脸色黯淡,抱在胸前的手隐约露出来一点白皙的手腕,骨节分明。对上江迟呆愣的目光,他轻轻嗤笑一声,柔软乖巧的黑发也阻挡不住的凌厉迸发出来,眉梢上挑,威胁性十足。
……
咳咳!
江迟握拳抵在唇边,颇有些心虚的移开目光,扫了眼桌兜,不自觉的抿了抿唇,这么远都能看见,他这是什么眼睛?
当学霸这么多年,他都不近视的吗?
俩人隔的这么远,挡在他们中间的那几个人是干什么吃的?
曲历河压根没打算放过他,那道灼人的视线就一直黏在他的身上,像一道光,将他的小心思亮堂堂的展示出来,暴露在大众面前。
不就是个药吗?他吃就是了!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心虚的少年顽强的挺直腰杆,佯装镇定的在桌兜里一阵倒腾,终于摸出了被扔在最里面的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子上,届时,一矿泉水从后桌传了过来。
……曲历河阴魂不散,水都给他准备好了。
等到药全部下肚子的时候,他收起药袋,才发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不对啊,他为什么要这么害怕曲历河?
他是二中老大他怕过谁?为什么曲历河说什么就是什么,刚刚自己还这么怂,连看都不敢看他?
不就是吃了个他的早餐吗?况且那也不是他的,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自己平时挺硬一个人,怎么到他面前就软了?!
江迟陷入了沉思,其实他向来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省的头疼,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也会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打发了自己,心中畅快不放事,这么多年倒也活的很快乐。
可是这次,他好像没办法说服自己?
笔尖在光下闪着冷意,他无意识的捏着笔思考,并未发现笔下的笔记本被画成了什么模样,那纠缠错杂的黑线,就像此刻他一团乱麻的内心,找不到突破口,把自己堵在了死胡同里撞的头破血流。
身旁的背诵声更加激烈了些,他这才得以脱身思考,给自己找了一个牵强的借口。
他就是看曲历河在孤儿院长大,无父无母的,没有得到过亲人的爱,所以可怜他,觉得他不容易,这才想着对他好一点!
对!就是这样!
哎,自己可真善良,三好学生的奖不发给他都说不过去!
快刀斩乱麻,内心不挣扎,江迟成功的打发了自己,痛快地叹一口气,起身继续去丢垃圾。
最后一排的阴影里,曲历河已经不再看他,只是坐在座位上盯着面前空空如也的座位静静发呆。
江迟看过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果然,钟明的座位上也没有人。
……这俩人怎么还没有回来?话说钟明不会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吧!
第17章 一颗糖而已
二中比不上一中,成绩可吊打其他学校,傲立肃城之首,享受最好的待遇福利。校长心里不服输,变着法儿的锻炼学生,想要提高学校的成绩,在肃城的教育探研会上争得一席之地。
第一步是封闭式学习,非放学不可外出,如愿的把学生逼的半疯。
第二步就是站立式高效晨读。
自从上届毕业的学姐家长反应学生早晨注意力不集中之后,学校便效仿一中开始实行站立式高效晨读,要求学生站着上早自习,防止打瞌睡。
于是便有了一大堆学生拿着书在楼道里来回踱步摇头晃脑的游走背诵。
江迟了解钟明,他绝对不是那种出去认真努力背书的人,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坐在座位上抄数学和化学作业才对。
挑灯夜战可不是他的习惯,早晨奋笔疾书才是他的常态。
已经上早自习十五分钟了,看来,他把顾泉带的挺远?
江迟的目光就没从曲历河身上离开过,他看着他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的,微风拂过发梢,风动他不动,瘦弱的脊背挺拔如松。后颈处的发丝掠过一片白皙,突出的椎骨上洒下淡光,印衬得他冷白的肤色有了些许暖意。
曲历河并没有察觉到江迟的目光,又或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他盯着面前顾泉桌子上的习题册目不转睛,素来平淡的脸上浮现几分担忧,明明早餐都已经放在桌子上了,人怎么不在?
刚刚他已经出去溜达了一趟,教室里里外外找不到他的人,按说顾泉那么热爱学习的人,不趁着早自习做几道数学题都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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