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尧,要不我去周家问问?
叶青尧抬起头,她有一双极漂亮的丹凤眼,明明没有上过妆,却像描过眼线,眼尾媚如勾,细长弯眉如翠,含笑似嗔,道一个美字,远远不够。
不用。
这桩婚事是师父当年和周家长辈共同订下的,她是火居道士,没有出家,虽然可以婚嫁,倒也没想过结婚的事,既然周家没有结亲的意思,她不勉强。
叶青尧仔细想很久,勉强想起那位素未蒙面的未婚夫似乎是叫周宿。
听师父提过,她的名字还是婴儿时期周宿为她选的字。
既然如此,也挺好。
叶青尧将退婚书撕开,一道缝破了良配二字。
一场雨从初秋下到中秋,淋湿整个淮江城,烟雨朦胧,古镇小船摇曳,傍晚的灯影映溏江,两岸国粹汇集,京剧和皮影戏共演。
三楼的公子哥儿们喝酒品戏,难得附庸风雅,也是因为周宿喜欢。
他枕在女人怀里,阖眼听楼下的戏,手指搭在女人腿边,跟着戏曲的鼓声点指尖,心情好会哼上两句,没什么京剧腔,倒有些沙哑的磁,慵慵懒懒挺不走心。
女人有些腿酸,但不敢乱动,放轻呼吸偷看周宿,多看一眼都小鹿乱撞。
要说淮江这样的水乡之地,是从来不缺俊男美女的,但大约受了特殊的地理影响,造就这方水土的人不管男女都温润。
可周宿不一样,他就像山水画里突然冲出来的妖风。
用妖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有些不恰当,但却意外的适合周宿。
他有张过分精致俊美的脸,鼻尖一颗红痣掺些欲色性感,眼型是深情款款略狭长的桃花眼,看人迷离撩拨,总带几分笑意,就连听戏也噙着一抹浅浅笑,妖妖孽孽漫不经心,谁能不迷糊?
他手指本来在敲鼓点,没多久就在女人腿上游走。
女人咬着唇,努力掩饰心里的喜欢。
因为她足够老实,所以最近几次外出周宿都会带上她,偶然心情好也会说两句好听的哄她。
陪他一场,钱不会少,但只有一个条件,别动真情。
圈子里都知道周宿的规矩,他玩女人,挑女人,但从不讲感情。
他可以睡你,可以哄你,甚至宠你,但不能跟他要感情,否则随时玩完。
但她忍不住想,也许有例外呢。
她打听过,周宿带在身边的女人从来不超过两天,而她已经快一周
有没有可能,她就是这个例外?
不容易啊周宿,听说你终于把你那个乡下养猪的未婚妻给退了。
公子哥调侃的话让女人有些失神,控制不住想,周宿退婚是不是为了她?
想得入神,没发觉周宿已经坐起来,像没睡醒似的满眼懒散,歪着头揶揄玩味看她。
女人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实在想得太多,周宿怎么可能爱上她?
他看人的眼神从未有任何温度和情爱,永远缺乏认真。
女人嗫嚅着唇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宿点支烟,江风吹乱烟雾,呛得女人直流泪,没人同情她,都兴致勃勃嗑瓜子喝酒看热闹,真是比楼下的戏还精彩。
这瞬间,女人明白过来她只是这群有钱人的玩具,存在的意义就是博他们一乐。
周宿不说话,只笑着抽烟,看似很温柔,明明已经看穿她心思但不拆穿,其实坏透定,像个高高在上的看客,取笑她所谓的感情。
女人颜面扫地,落荒而逃。
身后笑声哄起。
我还以为你这次收心了,没想到也是玩玩。
跟哥几个说说,这个怎么样?
周宿笑。
粘人。
喜欢吗?
送你玩。
所有人就又笑了。
这个圈子里出来玩的就没好人,花样百出,放浪形骸,烂人一堆。
戏唱完,也到了午夜,周宿准备去香立寺,早晨给过世的母亲做早课,这是他多年的习惯。
从楼道经过,绕过屏风,忽然听到先生,你的打火机掉了。
这声音落在雨声里,区别于淮江女孩儿的娇媚,是文人姑娘特有的从容婉约,夹带一抹娴静轻柔。
周宿回头看。
那姑娘身穿旗袍站在不远处,戴着时下中秋节盛行的嫦娥面具回望他。
孤雨一重重,清风送晚香,不知是雨衬得她格外清雅,还是她衬出雨的意境,一时间,钟灵毓秀便有了具象的形容。
周宿难得怔愣,回神时对方已不见踪影,打火机还躺在原地,似乎刚才种种都是他黄粱一梦。
叶青尧每到节日都会离开道观采买物品,不仅会为周边道观送去节日礼物,还会为关系好的佛寺送去自己制作的糕点。
到中秋节,她送的是月饼。
作为回礼,住持送了她新茶叶。
周宿到香立寺时,叶青尧刚离开不久。
他摸还没凉的茶杯,随便找位置坐:有人来?
住持拿出叶青尧送的月饼推到桌上,老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