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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 换了身新衣的少女就搬着梯子出去贴对联跟门神。附近有小孩认得她,跑着过来笑嘻嘻道:贴歪啦!
    月书往后仰,眼睛瞄着门板上丑凶丑凶的门神, 不以为意道:这叫歪打正着。
    有些道理。
    寡妇家的小孩又指着两个门神道:你家门神跟我家不一样,肯定买错了!
    月书听小萝卜头这信誓旦旦的口气,与往常比音量都提高了几个度,笑了笑。
    她问道:你娘呢?
    忙事情呢。小萝卜头又吸了吸鼻涕, 往后退了几步, 又变成小孩堆里不起眼的那一个。
    月书知道他娘忙的是什么事,如果在穿书的一开始, 她指不定就会跳出来一棒打死这坊里的那一对野鸳鸯。
    但现在她只当做自己眼瞎了。
    门神对联统统贴好, 月书进屋跟吴妈打了声招呼,提着自己的小竹篮便往坊外的街市上跑去。
    这一片虽然偏, 可过年也分外热闹。
    那些整日坊里乱窜的羊已经被主人卖了个十之七八,遮雨棚下的老羊倌揣着手吆喝,不远处是几家卖花儿的,穿着橘红衣裙的少女买了一大捧梅花, 再往前走几步, 就是穷秀才摆摊写字了。
    月书今儿想买鱼, 街上逛了一圈,最后站到个乡下汉子的摊子前面,一番讨价还价, 瘦瘦黑黑的男人递给她两条麻绳栓好的大乌鱼。
    除夕早上人挤人, 月书瞧见人群里吸鼻涕的小萝卜头, 大喊了他一声。
    她猜想这小孩大概是来找他娘的。
    别家小孩这时候都穿着新衣裳,他穿个灰扑扑的大袄子,像个小虾米似的挤到月书跟前。
    小萝卜头不讨厌月书,听她说要自己帮忙,四下没有伙伴时他想也不想一口应下来。
    这是提前给你的红包,你把这花儿和鱼送到我家就好。
    月书摸了摸他毛刺刺的头发,谁知小萝卜头掉头就钻到了人群里。
    月书于是重新袖着手,往别处逛去。
    坊外的街上此前有家小客栈,开了三代,一眼看去破破烂烂,顽强挺立在一棵大槐树边上。树下一个邋遢道人在糊弄人,见月书来了,嘿嘿笑着冲她招手。
    月书已经不止一次撞见过这个大神棍,一来二去倒也有几分熟悉,今儿过除夕,便给了他一个笑脸。
    道长生意如何?
    出家人不谈生意,只是求一个缘分罢了。
    月书顺势就坐在他那小推车对面的凳子上,装作好奇道:烦请道长替我算算,我近来总想打人,不知是不是
    她点到为止,邋遢道人一点就透,连忙道:这可不是小事,先让贫道看看姑娘的手相。
    月书立马举起手掌作交警STOP的动作:男女授受不亲,道长这样看就好了。
    大槐树上掉落一堆雪,啪嗒,顶着一头白的邋遢道人笑得合不拢嘴:姑娘这办法好。
    他似乎真有些皮毛在身,月书听道士说了一通专业术语,直点头:道长真是说到我心坎上去了。
    见时候差不多,她微微探身问道:只是我心中还有一惑。
    姑娘尽管问,小道一定知无不言。
    月书绽开笑脸,反手就指着身后的客栈问道:道长可曾看过一个小寡妇进去过?
    邋遢道人:
    进去待了几个时辰?
    现在走了没有?
    邋遢道人斜眼看着面前的少女,沉吟半晌,手搭在小车上,也问道:她欠你钱?
    月书掸了掸袖子,微笑道:我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没人能从我这里借出钱,我找她只是想说些话。
    小道好心提醒姑娘一句,那个妇人虽看着老实,但十分不检点,周边男人就没断过,今儿玩的更花,你若找她,可要仔细些。
    月书坏笑了一声,将袖子里的东西抽出来往他面前一丢。
    邋遢道人定睛一看,啧了声,拍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原来他那小桌子上躺了一把小臂长短的砍刀。
    这是月书之前路上顺手买的。
    站起身的少女笑了笑,礼貌道:我现下身无分文,这刀价值十两,算是给道长的酬金。
    邋遢道人刚要开口,月书立马堵他的话。
    道长莫要推辞,你只消拿着就好,若是今日再遇不上我这样的有缘人,那就烦请道长往前走几步,客栈里再替我看一次手相。
    邋遢道人嫌弃地把刀还给她,嘴里道:你我无缘,快走快走。
    我不走,这刀你必须拿着。我去跟人说话,拿把刀像什么样?月书抵死拒绝,那把大砍刀像是烫手一样,她瞅准时机往后猛退,而后就往客栈里冲。
    被算命小车拦住的邋遢道人:
    他一个算命的难道拿把刀很像样?鬼找他算命!
    晴空朗朗,经过方才一番推拒,邋遢道人泄了气摇头直叹息。
    这还是他盯月书这么久,头一次见人这么无赖,刘长史怎么是这样的眼光。
    不过他方才也听出了月书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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