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份密诏,对他们来说,是保护,更是禁锢。
别说雍正,估计弘历都不敢想,以后作为皇帝的他,能得那么长久。
傅丹薇首先不能乱,不管外面是何种情形,她要先管好他们母子三人。
弘历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更不是只有两个孩子,他向来不大靠得住。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与她一点干系都没有,甚至有利益冲突。
唯一关心支持他们的人,此时生死未卜。
傅丹薇带着兄妹俩一起上了床,让他们睡在里面,她和衣躺在外面,留了两盏微弱的宫灯,幽幽照着。
兄妹俩谁都没有睡意,睡在里面的糖罐子爬了起来,钻进傅丹薇怀里靠着,软软叫了声额涅。
傅丹薇心里揪着难受,拍了拍糖罐子,哄道:睡吧。伸出手去,握住了永琏微凉的小手。
永琏转头看向傅丹薇,在昏暗的灯光里,傅丹薇看到他泪流满面的小脸,鼻子酸痛难抑。
母子三人就这么静静相拥相伴着,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有了动静。
傅丹薇听到弘历身边伺候的太监王敬忠轻声喊道:主子,爷差奴才来,给主子传几句话。
傅丹薇心一下沉到了深海里。
李玉是弘历最看重的太监,此刻他没来,就表示弘历那边肯定离不得身。
而王敬忠改口叫主子,表明再叫她福晋,已经不合适了。
永琏你看着些妹妹。傅丹薇小声对还醒着的永琏说了句,轻轻把已经迷迷糊糊的糖罐子放好,给她掖上被褥,下床走了出屋。
王敬忠躬身上前请了安,声音中带着哭腔说道:主子,爷让奴才来转告福晋一声,皇上驾崩了。
傅丹薇虽然早就有预料,听到确切消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一下涌了出来。
王敬忠旋即跪了来,朝着九州清晏方向磕了个头,如今张廷玉大人,鄂尔泰大人,庄亲王爷等已经赶了来,确认了先皇的密诏,立了爷为新君。待到天亮,再向文武百官告知先皇宾天,新皇继位的消息。
傅丹薇听到一口一个先皇,脑门嗡嗡直响,像是有根针刺着般疼。她拿起帕子,擦拭掉眼泪,按住了跳动着的太阳穴。
皇上让奴才前来帮着主子,供主子差遣。院子里喜庆的物事得撤掉,孝服等下奴才差人替主子拿来,主子若有吩咐,使唤奴才一声就是。
傅丹薇看着王敬忠嘴皮子一上一下不停翻飞,抬眼望着远处的天际。
此时天上的星星睡了,只剩下几颗还在微弱闪烁。再过一会,就是黎明前的黑暗,新的一天即将到来。
王敬忠说完,傅丹薇随口答了句,便让他下去忙了。
在廊檐下站着吹了会凉风,傅丹薇清醒了些,收拾了下情绪,转身回了屋。
永琏直直看了过来,傅丹薇上前搂了搂他,轻声说道:汗玛法驾崩了。
驾崩这个词对永琏来说还太过陌生,他一时没能理解,问道:驾崩就是去世的意思吗?
傅丹薇嗯了声,等下孝服送来之后,我给你与妹妹换衣衫,你们要开始守孝哭灵。
永琏整个人都懵了,一下扑到傅丹薇的怀里,紧紧搂住了她,无声流泪抽泣。
傅丹薇抱着永琏,沉默着,一下下轻抚他的后背,由着他哭。
糖罐子从睡梦中惊醒,翻身爬坐起身,看到傅丹薇搂着永琏,小手揉了揉眼睛,茫然问道:额涅哥哥怎么了?
傅丹薇一手搂着永琏,一手伸向糖罐子,来,额涅抱抱。
糖罐子乖巧地起身靠了过来,傅丹薇轻声说道:糖罐子,汗玛法离开了,去了天上,以后不会再回来,不过,他会在天上看着你与哥哥,保护着你们。
糖罐子恍惚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张嘴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她一哭,永琏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傅丹薇没有去劝,任由他们去哭。
没一会,许嬷嬷捧着孝服进了屋,傅丹薇问道:外面如何了?
许嬷嬷答道:王谙达拿了白皤,在院子里布置收拾,门口有人守着,院子里的人,只许进不许出。先前福晋吩咐过,奴婢去走了一圈,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安分守己,无人乱走乱动。
傅丹薇稍微松了口气,吩咐道:你去打些水进来。
许嬷嬷放下孝服出去了,傅丹薇放开兄妹俩,让他们在床上坐好,拿帕子给他们擦了眼泪,说道:我们先去洗漱一下,换一身孝服守孝。
糖罐子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眼,问道:额涅,什么是守孝啊?
傅丹薇细声解释了,说道:额涅会陪着你们。不过你们还小,不用时时刻刻去,额涅有时候不在的话,永琏要看着妹妹。
永琏红着眼应了声,低声问道:额涅,那谁成了皇上?
傅丹薇一愣,说道:你阿玛。
永琏小脸上神色一片复杂,他平时有个习惯,若是心绪不宁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抠手指。
傅丹薇看着永琏手上的小动作,伸手过去,覆住了他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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