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毅终年带着面具,只有在夏花面前才会脱下面具,春雨他们都是其他师傅带的,可唯有夏花是梁毅手把手教的,夏花也曾心有疑惑,为何梁毅独独对她不同,可直到梁毅死了,夏花也没得出答案。
甚至梁毅死前,还将如意丸给了她。
夏花想恨他都恨不起来。
那天的深许楼啊,是最为风雨飘摇的一天,其他的师兄弟们都在外面拼杀,梁毅唯独将夏花留在殿内,最后还送她走密道逃了出去。
夏花一路往南逃,当天晚上听到了梁毅的死讯,深许楼据说也被一场火烧了。
夏花直接从马上跌了下去,狠狠摔在地上,嘴角流出了鲜血。
马儿嘶鸣一声,在原地不停走动。
死了,都死了,他们全死了,那夏花为什么还活着呢?
“楼主对你那么好,从来就偏心你,你自个逃了,楼主现下死了,你都不给楼主收尸吗?”
是春雨。
“夏花,别忘了,我是为了救你死的!从小楼主收养我,我就发誓这辈子都要效忠他,夏花,楼主最喜欢你了不是嘛,你去给他收个尸吧,算是我春雨求你了。”
可是,可是深许楼被一把火烧了啊,还能找着楼主的尸体吗?
那些人那么恨他们,还会允许仇人留着全尸吗?
春雨急了:“我不管我不管,夏花,总之你就是要去!要不然我一辈子不会原谅你的!我死了也讨厌你!”
夏花捂着脑袋惴惴起身:“好,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回去。”
夏花的脸上忽而又出现破涕而笑的表情:“那我不讨厌你了夏花。”
那是春雨第一次出现,也是最后一次。
夏花翻身上马,掉转方向,往来路疾奔而去。
大火焚烧后的深许楼,遍地残骸,数不清的漆黑尸首。
竟还有数十人守在门口和大殿。
“李兄弟,消息已经全散出去了,真的会有人来吗?”
一名脸上有刀疤的男子眼神凶狠道:“传言梁毅最喜欢他这位弟子,梁毅的尸首现在在我们手上,不怕她夏花不回来。”
他说对了,夏花的确回来了,她躲在深许楼的外渠里藏了一个白日,深夜,她才小心谨慎的潜进去。
夏花在深许楼待了十九年,无比熟悉深许楼的每一个暗道和机关。
她逮住了一个巡逻的人,逼问他尸体在哪里,那人感受到脖子上的凉意,颤巍巍说了两个字:“正堂。”
夏花立刻打晕了他,又扮成他的模样,准备悄悄探查。
巧了,她刚从拐角出来,就被一人喊住:“诶,你,你是武当山的弟子吗?”
夏花波澜不惊的应了一声是,手里已经捏出了短刃。
果然下一刻,对面那人挥刀砍了上来,并大喊:“快来!饵抓到了!”
夏花不擅近攻,短刃掷出,轻功飞起,底下那人果然比不过她,气得大吼:“夏花要跑,你们人呢!”
夏花从不做鲁莽无状的事,她在外渠里早下了满满一包迷药,那些人既然守在这里,自然要用水,等了一个白日,晚上果然起了作用。
不过现下既已被发现,估计也给不了她多少时间了,夏花先奔往正堂,那白布盖着的果然是个用衣服裹起来的假人。
她也没往外走,继续朝着堂里走,依着她对刀疤男李信的了解,李信最为自负,笃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夏花一路奔到梁毅的卧寝,就见他的尸体躺在床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她险些踉跄摔倒,明明昨日还和她说话的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然死了多时。
夏花将他尸体坐起,背到自己身上,外面已经喧闹起来,闹哄哄的人挥舞着砍刀进来正堂。
李信大骂:“要你们几个有什么用,竟然没人看守,都死了吗?一个迷药就让你们全军覆没了!回去阁主要打要杀,我李信绝不会为你们求情!”
夏花轻功最好,带着一人也不嫌累赘,难得是外面这么多人,万一闯不过去,她也得把命丢这。
李信进来一眼看见白布被掀开,他一人当先,踹门往里跑去。
到了卧寝正好看到夏花打开窗要往下跳,他一刀掷
了过去,插在夏花的背部,女人的身子微晃了一下,便如落下的雪花一样义无反顾落进了湖里。
扑通一声,李信到窗前只能看见一片水花,这水是活水,通着外面的,他毛躁的打了一下窗棂:“找几个水性好的兄弟,梁毅的尸体她肯定没来得及带走,给我掘地叁尺也要找出来!”
夏花忍着剧痛,她不敢拔刀,因为一拔定有大量鲜血涌出,她方才把梁毅的尸首放在了房间的暗道里,那暗道的出口就在这湖水里。
她不敢丝毫松懈,因为知道他们很快就会追上来,凭着熟悉各种暗道的优势,夏花成功打开隐藏在水草和大石头后的机关门,终于逃过了一劫。
她又湿又冷,背后的伤口被水泡的发白,那剑还冷冰冰的插着,夏花咬牙将它一口气拔了,果然血流如注。
夏花撕开自己湿透的外袍,将衣服都脱了,龇牙咧嘴的将伤口裹住了止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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