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字不提适才那场闹剧。
而顾钦辞好似这晌听到她的声音,才从迷蒙中回过神来,抽出自己被宁扶疏牵着的手。
一点小伤,不劳殿下挂心。
天知道,他一点儿都不想承认自己这手伤因为是担心宁扶疏遇刺受的,这身雨也是担心宁扶疏出事淋的,更不想承认刚才李皇后威胁顾家,是宁扶疏帮他撑了面子、解了为难。
顾钦辞想起她方才那两句过火的暧昧话更是脸热不已,索性别开脸不看她:天色已晚,臣不打扰殿下休息,先行回府。
音落,转头离开昭阳殿。
宁扶疏想留人的话音追不上顾钦辞的步子。
她站在原地突然漏出一声轻笑,无奈摇了摇头,这人到底是有多怕欠了自己。
宁扶疏唤来琅云:你到太医署领些伤药,送去熙平侯府。她杏目流眄,划过一抹狡黠笑意:记住了,务必要送到熙平侯手上,且同他再三强调,这是本宫的一片心意,请熙平侯按时按量擦药,本宫才能安心。
琅云点头应下,当即依照自家殿下的指令办差。
但她将将跑到门边儿,一只脚还没来及跨过门槛儿,迎面陡然走来一人和她险些撞了个满怀。幸亏对方身手矫健,及时闪躲,琅云才没有真的扑到他怀里。
去而复返的顾钦辞走回宁扶疏面前。
便是这一瞬间
【叮咚!角色基础参数变化自动提醒:顾钦辞,此前怒气值二十五!】
久违的机械音充斥脑海,怒气值又降低了一些。与此同时,宁扶疏听见眼前人没好气道:殿下对近身伺候的人如此不设防,迟早有一天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时候可别怪臣没提醒过您。
宁扶疏闻言眨了眨眼睛,含笑眸光中写尽天真无邪,唇角上扬很是受用地点点头:嗯,本宫记住了。
冷着面孔活似凶神恶煞的顾钦辞:
谢谢侯爷提醒,本宫今后会注意的。宁扶疏收敛掉面对旁人时的一身利刺,竟难得有几分温柔乖顺。
顾钦辞霎时又起了一把鸡皮疙瘩:哼!
人又走了,但这回,他走向的是后殿汤池。
琅云上前问道:殿下,那伤药还送吗?
送,怎么不送。宁扶疏语气轻快,浑身散发着呼之欲出的心情明朗。
她道:除了伤药,你再去尚服局要两套男子华裳,也一并送去后殿。然后让小厨房准备几道符合北地口味的夜宵,一会儿顾钦辞住哪间屋子,就送去哪儿。
琅云按捺不住心底困惑,索性大着胆子问出口:殿下,顾侯爷压根没把您放在眼里,您为何待他这般好?
宁扶疏笑得高深莫测:本宫可不是平白无故就待他好,你瞧见的呢,叫知恩图报。
琅云挠挠头,小小的脑袋充满大大的问号,越发糊涂了。可不等她继续追问,人已经被自家殿下赶出去办事。
宁扶疏又将琳絮传唤至跟前,顷刻间已然收起眉眼间盈盈笑意,严肃开嗓:派一队影卫去跟着那几个乐伎,盯牢些,他们出城后见了哪些人,说了什么话,本宫要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知晓。
从李月秦突然毫无道理地发难顾钦辞,她就嗅出了一丝猫腻的味道。直到适才顾钦辞折返回来对她善意提醒,更坐实了宁扶疏的猜测。
顾钦辞没找到证据,不代表没有证据。
后殿汤池中,红纱悬挂,雾气氤氲,温热浴水淹过男人的双肩,在那精致凸起的锁骨上下起伏。
顾钦辞看了眼放在岸边的伤药,停顿三两秒,收回目光没过一会儿又望去又收回目光。
如此游移不定地重复了五六遍,终于猛地伸手,将白玉药罐握进掌心。
他揭开玉制小盖,闻见淡淡药香抵入汤池水汽,合回盖子没过一会儿又打开又盖回去。
用?不用?用不用?
顾钦辞反复问自己这三个问题。
用么,好像他接受宁扶疏馈赠似的,原本彼此互不相欠的账目平衡被打破。
不用么,就是白白浪费掉上好的宫廷秘药,亏待了自己的身体属实不划算。
所以到底用不用呢?
顾钦辞解开宁扶疏给他包扎伤口的绢帕,上面绣着一朵小雏菊,他抿了抿唇,开始默默数花瓣。第一瓣是用,第二瓣是不用,第三瓣是用第八瓣是不用,第九瓣是用
数完了,没有下一瓣了。
用。
顾钦辞:
他尝试说服自己,之所以已经离开昭阳宫却又去而复返,是因为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担忧今夜还会发生其他事。是以,他给她当一夜护卫,他用她给的药抹伤口,勉强也能算来去两清。
如此想明白后,顾钦辞用拇指挑起边角一小块药膏,大喇喇地随意涂抹均匀了事,至于剩下的半盒药膏则放回原处,以此来证明他并不稀罕宁扶疏赐的药,他做的所有事都仅仅为了谁都不欠谁。
嗯,没错,就是这样。
反复催眠得自己都信了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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