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沛坐在离她很远的车后方,两个人呈斜对角的状态,少年一手支着下巴,和她一样,口袋里揣着个MP3,有线耳机只带一端,另一端懒懒散散的搭在身上,侧脸已初具凌厉。
从早上开始就在和她闹别扭。
不就是没敲门进他房间,然后撞见了…不该撞见的东西吗,男孩子家家的,她都没嫌弃自己脏了眼睛,他还矫情上了。
遗精很正常,看见他面红耳赤的双手捂裆,时奈想充当一回生理老师,结果被时沛用枕头砸出了门外。
明明更亲密的事都做过……
时家虽然很有钱,但时父一向不尊崇特殊对待,生活配置都是按照普通人家一样,上公立学校,坐公交车,饭也是四菜一汤。
“下一站 汇锦市场”,时奈听到播报从书包里拿出雨伞,在座位上站起来,走到下车区握住黄色栏杆。
时沛慢吞吞的走到她旁边,刻意避开视线的交接。
“你今天带伞了没。”时奈耐不住先问了。
时沛耷拉着眼皮,声音带着点倦意:“没带。”
“我淋雨回去也成。”
时奈撇了撇嘴:“你是不是小学生。”
“我今早其实……”没等她说完,车门开了,时沛逃也似的跑了,时奈从来没看见过时沛急成那样。
她默默支起雨伞跟上去。
时沛放慢的步伐,听着后面女孩的脚步声,没回头,他不想再看到时奈的那张脸了,昨晚的梦已经够刺激了,再刺激刺激,他估计就失控了。
少年默认了时奈的接近,一路上撑伞无言。
家里没人,没开灯的屋内泛起清冷的灰色,一圈圈的松木香,厅中间摆了个菩萨的佛像,莲花的底座,双手合十,面神肃穆端庄,墨勾勒成的眉眼柔和的望向世间万物。
不知为何,时奈每次见到这尊佛像,心里总会瘆得慌。
时家信佛,进贡了不少的香火钱,这是哪个寺庙的主持开光之后特地做的,由几个和尚沾手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家里。
时沛比她还不待见那座像,罪恶如果拜拜佛就能消除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不过是给自己心里求安慰的胆小鬼才会借佛摆脱梦魇,他经常在她耳边说这句话,眼里满是不屑,“我从不信这些牛鬼蛇神。”
如果时沛看鬼片的时候,汗冒少一点,脸别太苍白,时奈还会相信他的话。
也许不信神,但肯定怕鬼。
他身量高了不少,这两年抽了条的长,拔到了180,站起来将香炉里的燃掉的香拿掉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站小板凳了。
“看什么?”他忽地转过头,吓了时奈一跳,时沛的眉眼比菩萨还柔和了些,发梢上沾了点雨水,浸的乌发更深,比时父珍藏的墨还浓,眼白眼珠分明,白是白,黑是黑。
皱眉看人却还是凶得很。
时奈顿了顿,决定还是实话实说,“看你。”
时沛大概也没想到她如此诚恳,噎住了。
半羞恼的骂道:“你一个姑娘家家老盯着男生看算怎么回事。”
“你不想被我看啊。”时奈凑过去,遗憾的低下头,“那我不看就是了,离你远远的,最好再也不见。”
她的拖鞋在地上滑出嘎吱的滑稽声,时沛拉住小姑娘软绵绵的手,“长本事了,会威胁人了。”
时奈轻笑,“也不看我是跟谁学的。”
时沛知道她在暗讽,也没戳破,“嘴还硬。”
少年思考了一会儿,觉得还是要把那件事说出来:“我可能要去B市了,之前的奥林匹克竞赛得了金奖,那边有一个保送的机会。”
“你要走了?什么时候。”时奈难过的抱住他,“要记得常回来看看。”
和时沛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时奈会哭天喊地的求他留下,然后……付出一些行动来讨他欢心。
可她说了句舍不得,轻飘飘的抱了一下,就自顾自的溜回了房间。
温香软玉的余热还在怀里,时沛细细品了一会儿,心里越发空落。
真无情,亏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害怕她忧心,日思夜想了好几夜。
今晚爸妈大概不会回来了,明天星期六,所以他是不是能奢求一回,让梦成真?
……
“哎,你进来怎么不敲门啊。”时奈刚换上新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侧身和后腰,艰难的拉着背后的拉链。
时沛入眼一片晃人的白,像高山上的雪,纯洁的不可思议,“你进我房间什么时候敲过门?”
说的好像在理,时奈只好作罢。
他帮时奈拉上拉链,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耳边,“他们让你运动会穿这衣服当代表人?”
时奈往下瞧了瞧,不就是改良旗袍吗。
丝绸的料子,摸着挺滑溜。
艳红色穿在她身上却并不显俗气,反而衬着人比衣服上的绣着的牡丹都要娇贵。
“怎么?不是挺好看的吗?”
他的眼睛多了看不明的尘埃,“不像正经学校里的正经学生,倒像是春楼里卖唱的江南小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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