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那个小姑娘。
她同往常一样,低着头匆匆来去,也许是因为才下过雨,脚底沾了泥,不小心在跨过门槛的时候滑了一跤。
温曦忙过去扶她。
小姑娘却像躲瘟神一样慌张避开。
温曦的手有些尴尬地顿在半空,只好转而捡起地上滚落的馒头。
她被关在这里的这些天,吃食真的只是填饱肚子,每天不是灰扑扑的粗面馒头就是像石头一样硌牙的大饼。
偶尔会有一碗菜,但也就是加了点盐炒出来的白菜帮子。
温曦没有因此食不下咽,为了保存体力,她每顿饭都吃得干干净净。
眼见小姑娘爬起来慌慌张张就要走,温曦急忙拉住她,唉,你
对方却拼命挥打她的手,仿佛受到莫大惊吓。
温曦也有些被吓到,只好赶紧说:你的手流血了
倏地,她双眸突然瞠圆,话音戛然而止。
大概因为小姑娘太过惊慌,本能地想张嘴出声,却只发出了啊啊啊的嘶哑难听的声音。
瞪着眼前那大大张开的、黑洞洞的嘴,温曦浑身寒毛竖立。
小姑娘竟没有舌头!
在她愣神的功夫,小姑娘已跑了出去,屋门被重重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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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那个沾了灰的馒头温曦还是拍干净吃了。
现在的她没有资格挑剔。
填饱肚子,她照例绕着屋子走动。
屋里没有灯,当天色逐渐黯淡下来,屋内仅有的一点亮度也被黑暗吞没。
温曦又坐到了窗前,视线有些怔忡地落在不知名处。
傍晚发生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反复闪现,她越思索越觉得不对劲,呼之欲出的答案令她心慌不已。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这还是温曦第一次在这个地方听到这样多的声音。
说是嘈杂,其实还是像往常那样几乎没有多余的人声,只不过是多了些纷乱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很匆促。
温曦侧耳听着,忽然,她听到了那个抓她的男人的声音。
阿金坚持一下
阿金?
阿金!
温曦陡然想起她曾经听过这个名字。
难道是
一个冷面的瘦削少年浮现在她眼前。
嚯地直起身贴近窗户,她试图透过缝隙朝外面看。
然而什么也瞧不清。
嘈杂声持续了一阵,间或有那个男人的怒吼。
找个他妈的能止血的过来!
当终于分辨出他吼得是什么时,温曦猛一下站直身体。
只犹豫了几秒,她便径直冲向门口,双手用力拍打屋门。
有人吗?有人在吗?她扯开嗓子拼命大喊,我学过急救!我会止血
原本只是抱着豁出去的心态试一试,却没想到自己真被放了出来。甫一踏出禁锢她数天的黑屋,温曦抬头望向漫天星子的夜空,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那个凶恶的男子走过来,大掌狠狠掐住她的下颚。
臭丫头,如果你敢耍花样,下场就和他们一样!说完,掐着她的脸强迫她看清周围。
待温曦定睛细看,霎时倒抽一口凉气,脚下忍不住倒退两步。
森森寒意自脊背扩散,她浑身犹如坠入冰窖。
周围站了四五个人,年龄或大或小,但全都没有成年。每一个,都是残疾,有的五官缺失一部分,有的四肢扭曲,更有甚者像是从滚烫油锅里捞出的鬼一样丑陋。
温曦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这一幕,牙齿狠狠咬紧下唇,逼自己吞回到嘴边的惊叫。
州哥冷笑,看到了?
松开她,他指向身后亮着灯的屋子,大半张脸置于黑暗的夜色中,狠厉凶残犹如恶鬼。
你最好能有点用,不然老子让你后悔活到这个世上!
说完,狠狠拽着温曦的头发,将她拖进了屋。
第6章
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温曦尽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软着两条腿走到一张简陋的床前。
少年紧闭双眼趴在床上,脸色死白,全身几乎都被血浸染。他的衣服被掀起,羸瘦的脊背上,一道皮肉翻飞的刀伤从左肩一直斜横近腰际,深可见骨。
也许先前有人想帮他止血,但方法不对,导致伤口更加绽裂,血泊泊直流。
温曦的妈妈是急诊室大夫,她从小耳濡目染懂得一些家庭急救常识,加之去年学校请专人为全校师生组织了一次急救培训和演练,所以她还是有一些急救能力在。
因此才敢状着胆子站出来。
可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生,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温曦无数次深呼吸,在心里不停给自己做建设,才勉强敢将视线落在那恐怖狰狞的伤口上。
她哆嗦着伸手轻触少年的额头。
触及冰凉。
少年已然失血过多。
我要剪刀、针线、消毒酒精、打火机。温曦努力镇定下来,回头迅速道,要快点。
州哥面色沉沉,阴鸷的目光盯了她两秒,挥手让人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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