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周警官,我渴了。
周行把盖在脸上的帽子拿下来,闭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车厢顶部的灯光,掀开眼皮斜刺着他:一个小时你要了三次水。
男人赔笑:上车前那碗面吃咸了。
乘务员走了过来,周行把踩在座椅上的脚放下来,问乘务员:什么时候到长岚?
乘务员道:准点凌晨5点15分到达,还有一个多小时。
周行:谢谢,麻烦你帮我倒杯水。
乘务员端来一杯水,周行把杯子放在男人的面前。男人端起水杯,扣在手腕上的手铐呛啷啷一阵响:谢谢周警官,周警官是好人。
周行没理会他,又抬起脚踩住对面的椅子,把帽子往脸上一扣,闭目养神。
从车厢的另一端走过来一个身材高大,剃着极短的寸头的男人,他捏着手机坐在周行的对面,道:又喝水?老费,你一会儿是不是闹着要上厕所了?
老费嬉皮笑脸地笑道:周警官心好,赏我口水喝。
魏楠道:你什么时候能把你上官府跪老爷的贱民嘴脸改一改?我们是人民警察,又不是地主恶霸。
老费还是笑:警察威风啊,警察威风。
魏楠冷笑:这会儿你倒不是昨天冲我们耍刀弄枪的老恶棍模样了。
老费:哎,糊涂了,糊涂了。
这个老人精满嘴油腥,像一条见风使舵的哈巴狗,魏楠懒得跟他废话那么多,就踢了踢周行的鞋尖,笑道:老周,猜猜你嫂子怀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周行没动弹,道:你这么高兴,那就是女孩儿了。
魏楠皮肤黑亮,黑里透着金,像抹了一层棕油,眉开眼笑起来:对喽,是个小囡囡。
老费:恭喜魏警官,女孩儿好啊,恭喜恭喜。
魏楠的笑脸一僵,用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给我闭嘴,信不信我揍你!
老费涎着脸笑,哎,哎了几声。
周行又拿掉帽子,皱眉看着老费,道:既然女孩儿好,你为什么还杀死你的女儿?
老费笑道:一时糊涂,一时糊涂。
周行不再理他,问魏楠:嫂子是不是快生了?
魏楠道:就这两天,人已经在医院待产了。刚才打电话跟我闹,埋怨我不去医院陪她。话音刚落,手机又响了,他一刻都不敢延误,立马走到车厢尽头接电话。
周行看着他做小伏低,对着手机讨饶的模样,嘴角不知不觉地露出一丝笑,一时有些晃神儿,心里似乎闪过一个人,但是人脸模糊,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谁他有点走神,迟了会儿才发现老费趴在小桌板上,一下下抽动着身体,手上的手铐叮啷乱响。他冷眼看着老费:出什么洋相?
老费不说话,牙齿用力地碰撞在一起,嘴里咯咯咯的响。周行心里迅速有了判断:这老毒棍毒瘾犯了。为了不惊吓打扰到其他乘客,周行一把将他薅起来走向厕所,打开门把老费扔了进去,随后自己跟进去,把门反锁。
周行刚锁上门,老费就朝他扑过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抓住他外套的衣摆:周警官,我求你放了我吧!我明年就60岁了,我不想在牢里养老啊!
周行冷漠地看着他,手伸到腰侧压在了枪套上,道:你不会在牢里养老,这次你会被判死刑。
老费:我还藏了一件宝贝,就在我们家老院子里埋着,你放了我,我把宝贝给你!
周行笑道:说来听听,什么宝贝?
老费:金子,碗口那么大的一块金子!
周行道:这种谎话只能骗小学生,行了!老费,别耍花样了,你逃了6年,到了赎罪的时候了。
老费凶相毕露:我不需要向谁赎罪!我闺女的命是我给的,本来就是我的东西,我只是拿回我的东西而已,你说的法律狗屁不通!
周行揪住老费的头发把他的头按到洗手台上,冷冷地道:你的女儿被你砍了16刀,一刀还你一条命,剩下的15刀还谁?
老费:死丫头,死丫头跟她妈一样贱!小小年纪勾引男人,活该被砍成肉泥!嘿嘿,要不是你们来得太早,我还想尝尝她的肉呢!
周行拧开水龙头,凉水哗的一声朝老费的脸浇了下来。老费喝了几口冷水,才被周行从水池里拔出头,周行冷冷地道:还想吃你女儿的肉吗?
老费气喘吁吁地看着周行:对,我骗了你,我埋在院子里的不是金子,是一只箱子。
周行:什么箱子?
老费嘿嘿笑起来,看起来十分可怖:你还记得6年前避水县风居道谭家一家三口被杀的案子吗?
周行揪住老费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用力往后一拽,道:你想说什么?
老费的一双眼睛瞪着他:那件案子是你办的吧?现在还没破?嘿嘿嘿,我能给你提供线索,只要你放了我。
周行很用力地揪着他头发,似乎要把他的头皮扯下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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