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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你这么说,他是一等一的仁君,若他日哪国为争天下发动战争,岂非成了不义之师?
    这是两码事。老师的观点我很赞同,长痛不如短痛。他若想不通这个道理,或者不愿意践行,是他格局不够大、目光不够长远。那便由更能胜任的人来做这青川之主。
    我默认你来苍梧,是认为我可以。
    竞庭歌望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错。
    四国之中,蔚国最弱。
    现在弱,不代表以后弱。
    如果真如坊间猜测,惢姬大人跟阮氏一族有过节,你不选崟国,也在情理之中。那白国呢?
    竞庭歌思考着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突然想起阮雪音的一个理论,放在这里倒合适:我师姐曾说,这世上最终推动事件、走势,甚至决定历史的,不在一时之势,而只在人。如果这个人足够强,绝境也能被逆转,甚至改写天下势;若人不对,再好的势也有耗尽那天。她读史比我多,这些事情上,我是信她的。
    这么说,你是没瞧上崟、白二君?
    竞庭歌几乎要翻白眼:那两位已年过五旬,虽说对于帝王而言,五旬也不算高龄,但坐在那个位置上几十年也没干出什么名堂来,之后还有指望吗?且白国自端献太子夭折,至今未再立储,我冷眼瞧着,怕是也没有好苗子;至于崟国那位皇太子,她小嘴一撇,你觉得呢?
    崟国皇二子阮佶,是嫡是长,早早便立了太子。据闻太子殿下幼年时也聪慧,虽算不得天分卓绝,好好教导,日后即位为君,也是不成问题的。谁知小太子八岁时大病了一场,病愈后脑子竟大不如前,不至于痴傻,但总比常人迟钝些。崟君子嗣缘薄,总共两个儿子,剩下一位皇五子,向来不受待见,到什么程度呢?崟君宁愿留着愚钝的现太子,也至今没有易储。
    慕容峋当然明白她意思:饶是这样,崟君还一心要争这天下,也不知真的争到手,由谁来继承。
    崟国的事,总是这么古怪,连老师对阮氏的态度都让人看不懂。谁知道呢,或许正因为可能后继无人,他才一心要在有生之年完成阮氏夙愿。争过来再说,万一还能老来得子呢?竞庭歌耸耸肩,仍像五年前刚来时那样,突如其来的可爱。
    慕容峋忍不住嘴角上扬,想抬手摸摸她的头,到底忍住了。
    但你还是没有回答,为什么是我。比崟君幸运,我父君的几个儿子都算不错,慕容嶙的声望甚至在我之上。
    竞庭歌正要回答,突然一怔,似乎想起来什么事。片刻后她摆摆手:你每天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无关紧要的就不要问了。白费脑子。说罢她望向远处的夜空,还下意识探了探脖子,不知在看什么。
    慕容峋气闷,心想你随便夸我两句也好啊,比如慕容嶙只是徒有虚名,你才是真正强的那个之类的。
    君上,已近子时,是否摆驾回去?询问声自沉香台自上往下第三级阶梯响起来。
    慕容峋没答话,还想说什么,却听竞庭歌道:君上赶紧回去歇着吧,微臣是不用早起的人,您可得保重龙体。
    确实太晚了。他收回疑问和某些情绪,站起身来。不得不说慕容峋虽称不上美男子,倒也算英俊,最重要是英气杰济,一个人站在那里便有千军万马之势,就像苍梧城中无处不在的那些白桦树。
    五年过去了,他还是那时的样子,像极了传奇里的盖世英雄。
    竞庭歌有些满意,脸上漾出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得意的笑。到底一身好武艺,便是智谋不如顾星朗,青川尚武,终归还得马背上夺天下。
    慕容峋被她看得浑身发毛,佯咳一声道:你也早些回去。你是用山河盘的,又不是曜星幛,天天挨到大夜里做什么。
    竞庭歌心想要不是你问题这么多啰嗦到现在,我早就回去了。
    霍企就在近处,她不会把这种话讲出来。但其实在霍企看来,他们俩在他面前恢复君臣称谓完全没有必要,五年前竞庭歌来的时候,他就在慕容峋身边伺候。这两个人素日里如何相处,他应该是天底下最清楚的第三人。
    他手里拿着玄色大氅,待慕容峋走近,便要为他披上。慕容峋却将衣服接了过来,又折返回去,走到竞庭歌身后,抬手似要为她披上。只一瞬,他便换了动作,将大氅放到自己适才坐的那张龙纹椅上,很随意道:回去时穿上。
    第十三章 千里寄愿嚏
    阮雪音一直打喷嚏。在纪晚苓离开月华台不久之后。
    被又一轮喷嚏轰炸完,她不得不放下那柄墨玉长管,接过云玺递来的锦帕,掩鼻轻轻拭了拭。
    夫人这打喷嚏法儿,倒不像是受凉。
    阮雪音点点头:刚才还好好的,就是受凉也没这么快,而且如今这季节,哪里这么容易着凉了。
    云玺抿嘴笑道:许是有人正念叨夫人,想念夫人呢。
    阮雪音听着新奇: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连这个都不知道?
    阮雪音四岁进山,迄今为止只和两个人深入交往过,就是惢姬和竞庭歌。但惢姬日日督促她们读书深造,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嫌不够,哪里有空扯这些闲话。老师避世三十年,很多民间典故,怕是连她自己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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