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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云玺最熟悉的讲话方式,清清淡淡中带着些若有似无的礼貌笑意,跟平时一样。
    听她既主动说起,顾星朗便也不避嫌,目光转向那方星罗棋布的墨色屏幛,点与点之间隐有线条复杂交错,织成各种无规则的形状。他凝神看了片刻道:
    就是它吧。
    是。
    干脆利落。
    顾星朗再次看一眼她的脸,又低头看一眼那双踩在地上的赤脚。
    听说女子宜暖不宜凉。虽是盛夏,却已入夜,还是仔细些好。说罢,他意味深长又看她一眼:才刚把皮肤养好。可别又着了风。
    云玺在旁边已有些汗涔涔,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热的。这夏夜晚风,当真是一点儿解暑功效也无。
    是奴婢疏忽,没照顾好夫人。今后会更细心些。请君上放心。
    顾星朗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向外走去。只听得身后一把声音响起如山泉叮咚:
    恭送君上。
    涤砚思忖这珮夫人的规矩倒学得一丝不错,恭谨行了礼,便转身跟出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阮雪音有些呆,转身望向云玺:他什么时候上来的?
    云玺一脸戚然:也没多久,上来看了夫人片刻,又翻书翻了片刻,加起来不到半柱香时间吧。
    为何不唤我起来?
    君上不让奴婢唤。
    阮雪音回身看一眼曜星幛和桌上那些显然被动过的书。是了,总算上来一趟,正好看看我每天每夜都在这上面干什么。睡着比醒着方便。
    罢了。你家君上并未怪罪,你苦着脸做什么。
    她微微探头透过轻荡的纱帘看出去,那道白色身影已经消失在逐渐变沉的夜色里。
    但夜空清明。
    云层不知何时消失了,那些星子挂在漆黑夜幕间有种永恒感。像他的眼睛。
    阮雪音有些疑惑,适才顾星朗在月华台上,两人对视之时,她明明感觉到风起,甚至有大团云层压下来。
    怎么顷刻间便收梢了?
    她想着许是自己没睡醒,产生了错觉,没好意思问出口。
    但顾星朗却讲了出来。
    这六月的天气越发怪了。适才云层下降,大有山雨欲来之势,不过片刻功夫便又天朗气清了。
    彼时一行人正走在回挽澜殿的路上,他还如先前那样,步伐徐徐,云淡风轻,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涤砚却听得莫名其妙,仔细想了想道:
    君上,今夜无云啊。
    适才在月华台上,不是变了变天?
    涤砚确定今夜天气很好,也不曾有云,估摸君上是因为困乏产生了错觉,便不再接话。却又听得顾星朗道:
    已经六月,倒还能闻见橙花香气。仿佛比普通橙花的气味更浓郁些。
    这倒不是胡话。涤砚遂回道:
    君上,这季节宫中已无橙花。先前在月华台上微臣倒闻见了,想来是珮夫人身上的气味,香膏或香囊之类的。
    最后一句话他忍着没说:都走这么老远了,您还能闻见呢?
    但另一句话他是定要问一问的:君上,珮夫人手中那柄墨玉质地的长管
    这柄长管曾在云玺的描述中多次出场,今日阮雪音睡着时就握在手里,顾星朗自然也看见了。
    确实有趣。云玺不是说她管它叫墨玉镜?想来用它能看得更清楚,却不知是什么原理。不过连曜星幛和山河盘这样的神器都能存在于世间,这么一件小工具也算不得什么。
    他一壁回答,又想起她握着那柄长管的那只手。五指纤纤,莹白如玉。
    像他的杯子。
    第二十章 只盼君流眄(上)
    这第一件事虽然要紧,到底顾星朗什么都没说,此后一直到天长节夜宴当晚,也什么都没做。
    倒是第二件事,对阮雪音彼时处境颇有助益,便是采露殿珍夫人敲开了折雪殿的大门。
    都说习舞之人不是仙气飘飘就是艳光四射,段惜润却两者皆非。
    她也很白,是如初生儿般那种软糯的白,小圆脸,大圆眼,很有些娇憨之态,讲话声如银铃,倒不是非常活泼的性子,但总让人想起一个词:纯真。
    阮雪音无法想象,这样类型的女子,居然是习舞的。在她见过有限善舞的姑娘里,没有一位是她这种风格,尽管她姿态身段都非常符合舞者标准。
    阮雪音对她印象很好。
    但促使她欣欣然开门迎客的原因却不是什么好印象。折雪殿走水至今已过去大半个月,在与人打交道方面,她须得改变策略。
    因为天长节夜宴真的快到了。
    为了不过分突兀地现场表演大变活人,最后这些天,她需要小范围被人看到,尤其是那些此前见过她、本身也比较重要的人。她要看一看他们的反应,同时测试那套说辞。
    段惜润是四夫人之一,四月宫宴上就在自己邻座,看起来较单纯,听说性子也好,是绝佳人选。
    最令人满意的是,人家自己找上门了。
    水灵灵的圆脸少女一身藕粉色轻衫,先是沿路欣赏了折雪殿内令人惊叹的奇花异草,啧啧称奇。而当她看见正殿廊下湖水色的阮雪音时,第一反应是吸了口气,背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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