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转头小声提醒:“江少爷,到了。”
只见江楠闭眼,眉深深皱起。
“还有什么东西忘了吗?”
他问。
江楠如梦初醒一般睁眼,松开眉心,有些茫然地问了一遍什么。
司机重复。
他摇头,开门下车。
又过了一小时。
江楠坐在办公室,望着手机,聊天框下他回了一句,去医院。
没有回应。
这个态度太漠然,她或许生气了。
摩挲手机外壳的边缘,他打了几个字,删除,思考,输入,又删除。
反反复复的正在输入中。
他想问,她有没有去医院,齐鉴书有没有来陪她,还难不难受,最后汇成一句话。
“怎么样了?”
过了半个小时,还是没有回应。
助手过来送文件,特别提醒:“还有三个小时去央美洽谈合同。“
他点头,那份他需要过目的文件就放在他桌上,没敢占手机的位置,委委屈屈放在边上。
过了半个小时,江楠的车已经驶离地下停车场,但是突然发现他不知道郑霁月家的地址,上次根本就没有心思记住,一时茫然地暂时停在路边,接着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或许是没听见,不想接,但是他此刻特别有耐心,一遍一遍打电话,边问学校那边的人调档案,学校送过优秀毕业生的简历,里面写了居住地。
直到简历送过来,电话都一直显示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他只用了十分钟就到,穿过简陋的弄堂,敲响门。
一声声的,没有铃声的按钮,就用手拍,拍得对面的阿姨都不耐烦,探出头骂人:“拍什么拍,打电话啊,拍门有什么用!“他轻声说抱歉,倒稍显真诚,“我朋友发烧了,怕她有事,您看见有人出来吗?”
“不是坏人,我有微信记录的,叫郑霁月,可以给你看。”
阿姨此刻看清了他西装革履的装扮,一时也被这种大人物的装扮震慑住了,嘀咕了两句,”没注意,但他们家好像一直有备用钥匙的啊,你问问。“
江楠刚蹲下翻地毯,门就开了。
女孩穿着睡衣,披着头发,脸微微发红,默默看着蹲在脚边的江楠。
四目相对,阿姨叫了一声,这不在呢吗,就回去了。
两人氛围有点怪异。
她吸了吸鼻子,看了他一眼,声音有点哑:“进来吧。“
然后自顾自走进去。
江楠吸了一口气,也默默踢了踢他翻乱的摊子,进去了。
女孩没理他,往卧室走,他一冲动,便握住了她细嫩的手臂,有些发烫,脱口而出:“怎么不去医院?“
女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想去。”
“会烧坏的。”
他反驳,也不管自己以前是怎么糟践自己的身体。
“哦,关你什么事。”
郑霁月对他没有好脸色,他看得出来,居然有些愧疚,声音轻轻的,带着一点服软:“再测一次体温,看看有没有退烧。”
他拿了体温计,递给她,自己上手碰她的额头,有点烫,应该不是很严重。
觉体温的时候,郑霁月似乎因为发烧有点迟缓,没有躲开他的手,垂着眼,两颊有些潮红,很有些安静地脆弱。
江楠心中不知哪里生出的怜惜,碰了碰她的脸,他的体温比她低,凉凉的很舒服,郑霁月就抬手握住他的手臂,默默看着他。
江楠同样没有躲,好说话得过分:“吃了退烧药吗?”
她摇头。
江楠便打算下去找药店买来。
郑霁月不知道为什么拦住他,不让走,往前两步,靠着他的肩胛,闭着眼,手环着他的腰。
因为体温高,郑霁月像一个小暖炉,皮肤像羊脂玉,骨肉匀称,江楠静静呆了片刻,接着抬手握住她的肩,安抚地,“我很快回来。”
偏高的温度传递给他,倒像是他也发烧了似的,血也跟着烫了,一点点沸腾起来。
温度计显示是低烧,江楠下楼买的退烧药不能用,泡了感冒药给她喝,喝了药躲在被子里,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
“热。”
她言简意赅,声音有点嘶哑。
毛巾浸湿,冰额头,降体温的有效方式,缺点是效率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换,而且等待的时间长,她又嚷着难受。
“你去洗澡,然后抱我。”
人形冰块降温,多舒服。
江楠坐着没动,洗澡之后和她相拥在床上,只剩一层薄薄的布料,实在有悖之前的条款,显得他像个笑话。
郑霁月见他不回答,声音便有点大了:“我自己开空调,你滚出去。”
然后自己缩进被子里,盖的严严实实的,一点皮肤都看不见。
江楠怕她闷坏了,把被子拉下来,但是她很坚持,生病的人幼稚,拉着被子,皱着秀气的鼻子:“从我家滚出去,不出去我报警了!”
她的声音嘶哑了,说多了话就开始咳嗽,但是江楠没出去,她就一直叫,用手推,用脚踹,弄出了薄薄的汗。
他只能捂住她的嘴,减少伤害嗓子的可能。
郑霁月咬住了他的小拇指,咬合力惊人。
她总喜欢在他身上弄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伤痕。
江楠头痛欲裂,气笑了,恨恨地捏住了她的下巴:“你属狗吗?嗯?”
他总算被她比出火气。
之前非礼勿视的像个活菩萨。
她扬了扬下巴,并不害怕,眼里的含义分明写着,你才是狗。
最后江楠同意去洗澡了,这场战争才停止,江楠没看到郑霁月露出了一个笑容,胜利者的微笑。
不止这场争执的胜利。
他没有衣服换,只是光着上半身出来,先找手机,但是不知道刚才放哪了,想知会一声助理都没有工具。
转头便看见郑霁月在盯着他看,流连在腰腹,目标明确,目光专注,眼神不对劲。
倒三角,薄薄的肌肉覆盖一层,朱果都是粉嫩的。
江楠恼羞成怒地遮住她的眼睛,郑霁月就靠在他x上,脸贴在他冰凉的皮肤散热,闷笑了两声,说些孟浪的话。
“我想cao你,江楠。“
江楠已经听过两遍,也觉脸热,只是顺着她的动作顺势靠在床头,接着为了方便,便一同钻进被窝,郑霁月攀着他的肩头,紧紧地把自己所有裸露的肌肤贴在身上,几乎像条蛇缠绕。
江楠无奈,“我喘不过气。“
她稍微放松了一点,突然脸凑过来,舔了舔粉嫩略显干燥的唇,道。
“我要传染你。”
江楠还以为她又有什么鬼主意,想笑:“你要怎么传染我?“
她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发烧的人口腔温度偏高,仿佛是温暖的巢穴,也更脆弱,他要是稍微急了一点,她就喊难受,是以只能一点点唇舌厮磨,口涎相接,慢吞吞地头皮发麻,床头的水只剩了一点,品了又品,大多洒在枕巾上,送入口中的没多少。
很缠绵,窒息的吻,江楠不知道是不是接吻都这样,沾上了就不想离开,之后但凡郑霁月啄他的唇角,他就有一股无比强烈的渴望,抓着人再吻。
直到感受到枕头下,若有若无的震动。
他摸索着,摸到一个方块状的东西。
他的手机。
郑霁月在笑,恶作剧得逞的笑。
果然和想象中的如出一辙。
明媚,狡黠。
低烧很快就好了,江楠再打电话去问的时候,状态已经好了很多。
他叮嘱的一系列东西一概不理,过了一个星期又生龙活虎给他捣蛋,反而是他抵抗力差发烧了。
郑霁月嘲笑他是病秧子。
除了生病的那次,他们的交流都踩在边界上,江楠没办法阻止,更有一种说不清的无力感,好像世界都下沉的轻微不真实,又有种习惯和纵容,他总会把会发现他们私会的人默默调走,省的事后还要处理。
他已经接纳了这种荒唐的相处方式。
郑霁月好像不知道,她依旧按照固定的频率找他,有事的时候忙自己的事情,和齐鉴书约会,带去见人,更多在赶单子和作业中奔波。
她在学校很少交友,关系都较浅,一是怕事发了牵连太广,二是羁绊太深顾虑太多,有时候江楠听见她又在全国拿了什么奖,会有一种和自己的世界割裂开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复杂,似乎两人永远不相交,他的地位如此高,没道理羡慕她,但还是极少的,由衷感到一丝希冀,却又不知道是什么。
陈妍妍的病好了,从医院接到家里住,精气神好了很多,陈姨少了抹泪的时间,郑霁月便变本加厉刺激陈妍妍,让她振作起来,拾起跳舞这项事业,报仇可以晚一些,但是活人还要活得出彩。
转变在一个普通的下午。
上次郑霁月问他什么时候来,他说下周,但计划有变,下周的工作排不开,连聚会都不去了,底下经理去了三个,他前夜赶飞机去了隔壁省,隔天下午刚好回来,问起工作安排,只说交接得很顺利,还有些细节的东西敲定,不需要他再去一趟了。
他说知道了。
然后对着雪白的墙壁发了一会儿呆。
夕阳西下,黄色的光晕映在这座矗立在云端的大楼上,如梦似幻。
江楠启程去了央美。
他眼皮总跳,感觉有什么事情发生似的。
赶到的时候,行政的人很慌张,说交接的人不在,马上叫他们回来。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公司的人要来两次。
等的时候江楠就坐在办公室里,里面一个人没有,外面的人也被他叫去喝茶了。
门敲响的时候,外面的人几乎没等几秒,就说进。
工作人员还以为是专程守着人来,更加惶恐了。
年轻男人抱着电脑进来,问还有什么工作安排没有通知的?
没有。
江楠说。
她没来。
或许是这次错过了。
还有几次他都有意无意推了其他的工作,来央美洽谈,领导还以为江家高度重视这次合作,拿出了十二分的诚意来款待。
后面她都没有来过。
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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