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已高,却精神抖擞,尤其两臂肌肉松劲,看不出来应有的年纪。
他要了一杯淡淡的龙舌兰日出,杯中都是橙红色的泡泡。
借着头顶的光线和杯壁倒映,叶萦萦一眼就认出来是谁。
沈禾风。
我靠,真是沈老啊?
她诧异得杯子差点都没拿稳。
对面的调酒师是见多了这些顶有名气的大家大派,对叶萦萦和吴炫这样的小虾小蟹也淡若无状。
他斜睨他们一眼,不急不缓地说道:沈老连着好几天来我们酒吧了,要么龙舌兰,要么椰林,就坐那一个人喝,喝完就走。
酒吧喧哗吵闹。
炫目灯光,漫天星辰。
糜醉之间的觥筹交错,都是怒开十万红酒的铜臭气。
叶萦萦搓着醺红的面颊,啧啧喟叹:沈老这样的人,也需要借酒消愁吗?
吴炫勾起嘴角看着她:大姐,沈老以前的风流韵事,你没听过吧?
她疑惑:什么?
不等吴炫开口,那调酒师便伏身凑过来,胳膊肘枕着吧台,袖口的铂金扣子敲出脆响。
师生恋呗。
他笑了笑,说书般,夸夸其谈。
沈禾风也是个文人,在江城财经大学当教授的时候,和自己的一个女学生暗生情愫。
还生了个孩子。
但是吧,师生恋本就不被世人所接受,更何况二人岁数还差了两个旬,更是老少忘年,令人咋舌。
沈家根本容不下。
承诺的娶变成了被迫的藏,孩子一生下来就养在了外面。
后来呢,女学生生病去世了,没人再讨论这事,大家也淡忘了。
沈禾风为表诚意和歉意,一步一叩头徒步而上,拜进了紫灵宫正殿,最后更是买下了整座紫灵山为其轮回超度。
瞧瞧,多么感人,能上南方人物周刊那种。
女学生死后,他想认回孩子。
可请了仙人夜观星象掐指一算。
紫薇星暗淡,北斗移位,沈先生命中带煞,还是不要改姓为好。
于是那个孩子一直敛声匿迹,毫无踪寻。
不过呢,也是谣言,谁知道真的假的。而且沈老买紫灵山,据说是因为地底下有矿。
调酒师挑了挑眉,轻声哂笑摇头。
那边有客人点酒,他说完,又忙着调酒去了。
吴炫喝着酒,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信吗?
叶萦萦也当听了个笑话,匆匆过耳,付之一炬,信不信的,关我什么事?
也是,道听途说,德之弃也。
不过就是空穴来风的事情,没人证实过,也没人考究过。
再说了,谁没事得罪江城沈家啊,
除非不想在江城混了。
指不定,紫灵山底真的有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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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刚过,江城又下起了雨。
第二天,晨起悄寂,只有登山人传来的登山杖铃声,叮铃叮铃,零零星星。
叶萦萦迷迷糊糊地醒来,看了看表。
起晚了一个小时。
今天逢十五,紫灵宫斋戒休沐,拍摄工作也暂缓一日。
她穿好衣服,去集糜轩吃完早饭后,便朝橖顶赶去。
说来也怪,平日里如果她没有按时起床,阚冰阳必定亲自拿着戒尺敲响她的房门。
他的严苛,叶萦萦已经习惯了。
可今日着实不同,不仅没来催她,反倒放任她多睡了一个小时。
不理解。
到了橖顶,男人已经在等着了。
白衣长衫,盘膝抚琴。
那双手飞舞联翩,寻觅琴弦,韧性苍劲。
回荡在山间,便是铮铮声不绝。
听得叶萦萦后脖颈都发毛。
她走过去,整理好衣服,坐在一旁,打量他的脸色,软着嗓音说道:师父,早呀?
头顶桃花纷飞,落在发间,衬得少女脸颊绯红,两旁的繁花都相形见绌。
当真就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娇嫩得连余光都被牵扯住了。
见她来了,阚冰阳目不斜视,问道:昨晚去哪了?
看得出来,她脸上酒劲还没过去。
眼神都有些迷离恍惚。
叶萦萦懵了一瞬,没、没去哪啊
阚冰阳冷声道:说实话。
叶萦萦屏住呼吸,斟酌衡量,嘴硬道:真没啊
阚冰阳手指轻轻按在琴弦上止了声,回头看着她道:下山去干什么了?
这人是能算卦还是能通灵?
怎么什么都知道?
难不成那酒吧是他开的?
叶萦萦也不打算再负隅顽抗,因为那样只会欲盖弥彰,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靠近了些,仰着头笑眯眯道:师父,你怎么知道呀?
阚冰阳手指微微一颤,鼻间气息萦绕,眉头紧蹙道:满身酒气,还抵死不认?
行吧,这没得洗。
滚筒加立白都洗不动。
叶萦萦嘟起嘴,扭了扭身子,歪斜着脑袋看着他,我就贪杯,喝了点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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