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结轻滚,不自觉地颤了颤下颌。
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叶萦萦冷冷看了他一眼,脚步不停。
但还没走几步,那两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便顺着春日里的风摇摇晃晃传来。
阚老师,刚才有个细节我没看明白,您能再给我们讲一下吗?
是啊,老师,您语速太快了,我实在是跟不上
叶萦萦一听,鬼使神差地,像是有什么百缠难解的牵绊勾扯住了,脚步倏地顿住,肩膀悄然一耸,挑着眼眉回过头。
她扯了扯嘴角,半挑衅半张狂,还带着点儿桀骜不羁,完完全全就是当年刚上紫灵山的模样。
师父呀!我还有半阙琴谱没背呢,后面我看不太懂,抽个空你给我讲讲呗?
话音甫一落下,那两个女学生错愕地瞪圆了眼睛,互看一眼之后,几乎同时哽塞道:师、师父?
叶萦萦鸭舌帽压得低,小脸深藏,看不出来大概的轮廓,这一年她显少在电视上露面,一时半会儿也没人认出来她是谁。
她扬了扬下巴,朝向阚冰阳,对,我小时候拜他为师,他教我,启蒙那个
?
话说一半,还卡在关键地方,不前不后压抑其中,空气里的温度遽然骤降。
启蒙?
启蒙什么?
一男一女,年岁差不太多,还能启蒙什么?
看着面前二人一脸懵神,叶萦萦顿了两秒,继续道:启蒙古琴,指法、还有怎么看琴谱。
她抬起手比划了一下,一本正经地,仿佛下一秒就要登上科教频道的少儿节目,眼里都是祖国花朵的希望之光。
怕了她了。
阚冰阳无奈,却也舒了一口气。
万幸,她没有语不惊人死不休,抛个还剩一秒的定时炸弹,反应时间都没给他留。
他阖了阖眼,淡然道:如果有事找我,就去停车场等我,我
不等他说完,叶萦萦立刻耸肩摇头,我没时间等,一会儿我要去加油,还要送饶芮回家。
她说完摆了摆手,便扭头朝停车场的方向走去。
外面风大,她拉紧卫衣的帽子,低着头,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不是滋味地嘟囔道:靠,叶萦萦,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走呢?
他收那么多学生关你屁事啊,你搁这瞎蹦跶什么。
啊啊啊,你可真掉价儿!看着吧,指不定哪天他就来挖苦你了!
她叽里呱啦个不停,脚步越来越快,走到车门前,用力拧开门把手,力气大得差点把门都给拽掉下来。
坐上车,叶萦萦把头枕在方向盘上,整个人放松地将胳膊垂在两侧,闷着脸,一声不吭。
等了一会儿,她抬起脸来,刚打开窗户想吹吹风,就看见一个年轻女孩正在不远处看着她。
刚才两个女学生中的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玲的。
似乎没料到车里突然探出来个脑袋,头发还蓬乱不堪,女孩着实震了震,她畏缩三分,尴尬开口:你、你好,我是阚老师的学生,我叫王玲。
我靠
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都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能撞见。
不愧叫亡灵,
走哪飘哪儿。
叶萦萦动了动胳膊肘,散漫无状地靠在车窗上,嗯,你好,有什么事儿吗?
似乎是认出她是谁来了,王玲眼中微微有光,你是叶萦萦?就是电视上那个?
叶萦萦毫不掩饰,直言道:对,我是四年前百天变形节目的主角,阚冰阳就是负责我的那个道长师父。
王玲听着,目光又在这辆骚气值拉满的Urus上来来回回好几眼,略有些忌惮地走近了几步,问道:那个,我能问问关于阚老师的事情吗?
叶萦萦挑眉,扬了扬下巴,是情感上的吗?
这一句话,像是拨开迷雾,一下子把隐藏在后的曙光给乍泄开来,一览无余。
王玲立刻面色绯红。
面对这么一个秀色皆可餐的老师,学识、声音、样貌,都长在了审美的金字塔顶端,她当然攒不住那份奢望又不切实际的悸动。
少女怀春和芳心暗许,只差一语道破。
王玲脸红如熏,点了点头。
叶萦萦淡淡挑眉,比如呢?
王玲怯怯地抬眼,春夏交替的和煦,忽然就变得燥热浮动,让人静不下心来。
我想问问,阚老师有女朋友吗?
果然呢
是这个问题。
亘古不变,比钻石还永流传。
叶萦萦静静看了她会儿,从她那双浅眸中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隐隐的按捺不住,可这车的气场太强,又改装了轮毂,一看就是别人买不起也碰不起的车,王玲只好止步,满心期待地等着她的答案。
时间滴滴答答,随着头顶逐渐隐入云层的艳阳,缓慢而不自知。
叶萦萦漫不经心地咀嚼着泡泡糖,软香可口,整个人都弥漫着一股草莓的清香。
忽地,她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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