堇色,是我对不住你。柳宴踌躇已久,还是选择把压在心里的那件事告诉了她, 却没想到的是, 后者轻而易举就原谅了她。
原来她到现在才知道,堇容一开始便知道这些事。
这事并非是娘娘的过错, 都是我自己。堇色轻轻道。
从始至终, 她都太过小心翼翼,也不注重别人的感受,就算知道心悦无萧, 却不懂得如何去保全他, 事到如今也算是对自己该有的惩罚。
柳宴看着堇色哀恸的侧颜,堇色,我有时真的很羡慕你。
就算是和离经叛道的侍卫相爱,至少她品尝过爱的滋味,不像她, 她心中动容,微叹一口气, 我这辈子,也许就只能如此了。
我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以为只要得到了皇位,我们就都能过安稳的日子,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他害死那么多人她越说越偏,近乎于呓语。
得到皇位,总是要付出牺牲的。堇色道。
柳宴怔了一下,这可不像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堇色沉默,没有解释。这段时间见了太多腥风血雨,她也慢慢懂得了登高位者必将献出牺牲的道理,原来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有这么多,不论是别人的生死,还是无萧的性命。
救一人命,远抵不过权力者杀一座城的威力。
我很蠢,是不是?柳宴咳了几声,苦笑道,我做这么多,到头来还是自欺欺人罢了。
蠢的人,又何尝是她一个人?
堇色端起药碗,缓缓凑到她的唇边,只说道,您会好起来的。
药碗里加了一剂助眠药,看着床榻上熟睡过去的柳宴,堇色轻轻离开床榻,回身便看见一道明黄身影静静立在殿外。
她惊了一惊,陛下?
夜深露重,堇容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竟然无人前来通报,他淡淡道,批完奏折无事,朕便来看一眼。
太后娘娘已经睡下了。
堇容点点头,只立在寝殿门口,并不多近一步,静静凝着床榻上柳宴的睡颜。
堇色站在身后默默看着他,想起刚才的话语。美的人,总是更容易得到爱。柳宴说着,眼泪慢慢流了出来,就像当年的容妃,你们总是能轻而易举地获得别人的青睐,为什么我就不行?
您也可以得到的,只要您想。
不!柳宴慌张的摇摇头,脸色煞白,我小时候姨母便是最疼爱我的人,他是姨母的孩子,我怎能对姨母如此,不行,这绝对不行!
声音似沉溺又似痛苦,头颅慢慢压低下去,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了堇色的沉思,你在想什么?
堇容不知何时走近了她,幽沉的长眸静静睨着她,似在窥探她心中所想。
一句话让堇色回过神来,她退后一步,拉开两人距离,陛下,没有什么。
长眸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堇容负手款款走在前面,留下一句话,跟我来罢。
走了几步,听到身后并无动静,他转身,见堇色呆呆怔在原地,面上有些不悦,还不跟上。
去哪里?堇色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仍是问道。
堇容眉头微皱,淡淡道,你忘了朕允你的事吗?
堇色顿了顿,心中一震,只觉如梦如醒,小跑几步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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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牢位于皇宫中的偏僻处,堇容仿佛刻意引堇色走了很多弯弯绕绕的路,两人走了很久,方才来到天牢门口。
堇色抬起头,指甲深深掐入手心,深深望了望天牢巍峨的那个狱字。
天牢里分层严密,深不见底,一踏进去,令人窒息的死亡气息便扑面而来,每一关卡的狱卒见到两人纷纷跪下行礼,但都神色冰冷,面无表情,整个天牢充斥着鲜血、铁锈和污浊的味道,令堇色不寒而粟。
但想到里面的人,她反而加快了脚程,只恨自己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想起那个眉眼弯弯的少年,她眼神变得温柔,唇角轻轻弯了上去。
我有时真是看不懂你。堇容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冷冷一笑。
也许,见到本人,她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在黑暗密道的火把中走了很久,他们来到了天牢最深的一间牢狱。
堇容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侍卫,让他开门。
悉悉索索的铁链声传来,每一道声音都在堇色心间转了转,最后,哐当一声,门终于打开了。
长公主,请吧。
堇容把位置让给她,示意让她先近。
堇色看着他,然后慢慢移开视线,艰难地望向黑洞洞的里面,深吸一口气,轻轻踏了进去。
饶是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设,当堇色看到这一幕时,内心还是受到了深深的震撼。
黑暗的牢狱里,火光慢慢燃起,映出里面晦暗的一切,牢狱静的没有一丝声息,顺着火光的蔓延,映出墙上一道长长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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