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眸光一转,又恢复成了那一副冷静如水的模样。
堇容生性多疑,这段日子,她的疯癫终于换来了他难得的放松,有的时候演的太过以假乱真,她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不正常了。
逃出去。
在地宫每一个冰冷的夜里,她都咬牙重复这三个字,以防止自己真正的疯掉。
她利用自己对堇涣的疯狂执念,换来了与他紧紧相依的机会,等的就是这一刻。地宫中的香被她做了一点手脚,以便有机会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倒所有的宫人。
如今堇容出宫,宫中精锐兵力削减,这可能是她此生唯一逃出宫的机会。
逃出去。她不会如堇容所愿,她绝不能一辈子都待在这个地方,陪着这么一个疯子。
但是仅仅她一个人是远远不行的,她有堇涣,有茱萸,而地宫外却有数不胜数的内卫。
她将希望寄托在突然出现的朱痕身上,但是朱痕却如同一个精美的人偶一般,每日浑浑噩噩,
仿佛没有了任何思想。
她不知道消失的一年里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堇色看着她,冷静开口,朱痕,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朱痕,我是陛下的一把剑,我是陛下最忠诚的死士。
朱痕依旧一幅面无表情的模样,定定重复着这句话。
堇色心中叹口气,无可奈何。
她只能放弃掉她,默默等待着机会。
朱痕除了在看守她这件事上尽心尽力,其他的时候可以说是毫无生机,但是只这一件事就足够了。
一有风吹草动,她就会立时警觉起来,堇色绝望的发现,自己完全不可能从她手中全身逃出。
朱痕,告诉我,这一年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堇色还是不能绕过她,但对方只是沉默。
她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堇色还记得她与无萧曾经完美的完成一个个任务,这种熟稔的默契还曾经让她暗暗吃酸。
她应该是疾行在战场中的暗夜玫瑰,绝不该是现在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
你长得,很像一个人。
朱痕一顿,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小的波动。
堇色紧紧看着她,缓缓问道,告诉我,你当初被陛下选中的理由。
你应该一直都知道吧,陛下之所以如此看重你,即使这次回来也没有惩罚你,是因为你长得很像她,不是吗?
纤瘦的身形一颤,朱痕缓缓向她抬起眼睫。
你爱陛下,是不是?
朱痕身形向后退一寸,脸上立时显现出死一般的惶恐,不
你爱他,朱痕,堇色眸光紧紧地攫着她,缓缓道,否则,你又如何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你一直深爱着堇容,不是吗?
不!朱痕摇头,她慢慢转动眼珠,苍薄的声音从空空荡荡的胸腔里发出声音来,我不是!
我是个背叛者,我是肮脏的背叛者。
她颤抖地闭上眼睫,轻垂在身侧的手掌微微颤抖着收拢。
堇容是高高在上的天子,而她是污泥里低贱的蝼蚁,他是完美的,而她只配仰视他,她对他的任何想法,都是可笑而丑陋的,一个蝼蚁怎敢乞求上天的甘霖。
从那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手中逃离出来,回到他身边,便成为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她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是她唯一的光源。
从堇色这一段时间的观察来看,朱痕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能让一个如此冷血的杀手成为如今这幅样子,可想而知其中遭受了怎样的折磨。
她抱着堇涣,一下下拍着他,柔柔开口,试图平缓她的情绪,这个孩子,是不是很像一个人?
她在朱痕讶异的目光中缓缓点头,没错,他是无萧的孩子。
她静静凝着她,嗓音沉沉,我很明白你的心情,我和你都是一样的人,我不害怕死亡,因为我爱着无萧,只要我存活在世一刻,我便不能控制自己这颗想要靠近他的心。
和你很像,不是吗?你为了堇容可以随时献上自己的生命,就算困难重重,你依然选择回到他的身边。堇色盯着她,但是,他不爱你,朱痕。
他不爱你,他爱的人只有一个,而她已经死了。
朱痕怔怔抬起眼眸,羽睫不可抑制的抖动,复又在堇色淡淡的注视下沉默垂下头去。
我们一起出去,好吗?
堇色试探问她,他不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怜悯你,他的心已经死了,难道你愿意困在这座宫里,陪伴他一生一世吗?
你要出去。朱痕抬起头,从话中抓住了重点,你要是出去的话,我会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堇色静静凝着她,因为他不会杀我的,这同样也是他的命令。
朱痕苦笑一下,低低喃喃道,对,他不会杀你,因为你是他在意的人。
他在意很多人,但是这里面独独没有自己。
你不在的这一段日子,发生了很多事,堇色缓缓道,我会一一地告诉你,朱痕,你会明白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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