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叫锦衣卫围剿的道宗只有那一派。
抬眸望了眼前方的林海雪原,容舒下意识攥紧了手。
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可清邈道人若是不放她走,她大抵一辈子都出不去龙阴山。
回到道观,已经两日不曾露过面的清邈道人忽然从外归来,手里抓着四五只奄奄一息的雪兔。
也不问二人去了哪儿,将雪兔丢给宝山,他拍了拍手,吩咐道:今儿烤着吃。
宝山驾轻就熟地捡起那几只兔子,往一边厨房去了。
容舒定定望着清邈道人。
注意到她的目光,清邈道人抬了抬两道长长的白眉,笑问:小姑娘这是叫外头的迷踪阵吓着了?
容舒摇了摇头,道长说救我乃是有私心,敢问道长,可是想用我引来一人?
清邈道长再度抬了抬眉,这姑娘比他想的还要聪慧剔透。
是,所以老道早就与你说了,你不必谢我。便是没有我,你也不会死。你这条命
说到这,清邈道人忽地停了下来,耳尖动了两下,往道观那扇破破烂烂的木门望去。
那人已经到了。
容舒怔然,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话是何意。
外头那道木门已经被人从外推开,极轻的吱嘎一声响。
容舒循声望去,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眼眶一热,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
顾长晋
第一百一十章
启元太子一直是大胤的不可说, 不仅仅是他,还有他曾经信奉的青衡教,也成了大胤的不可说。
世人皆知启元太子轻信妖道, 妄图逆天改命。
只无人知晓, 他想要如何逆天, 又如何改命。
对此,民间曾传出了诸多传言,有说他想要救建德帝, 追求长生不老之术的。也有说那妖道乃前朝余孽,处心积虑给启元太子下蛊,试图将一整个大胤的江山与所有萧家的后人陪葬。
张妈妈听见这些传闻,摇了摇头道:红颜祸水, 启元太子不过是听信了那妖道的一句覆水可收。
这近乎呢喃般的话, 年幼的容舒听不懂,亦不曾放在心上过。
便是后来长大了,再回想起幼时听说过的关于启元太子的传闻,她也是不信的。
这世间怎可能会有覆水可收之事?
然而此时此刻, 当她望着立在风雪里的那人, 脑中似乎有一条线将启元太子、青衡教、前世的顾长晋以及这一世死而复生的她串在一起。
怎会没有可能呢?
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覆水可收。
她活了过来,有着前世的记忆, 而他能梦见前世。
至此,她还有甚不明白的?
所以,他做了什么?
前世的顾长晋究竟是做了什么, 方让她重生到他们二人成亲的那一日?
又付出了什么, 来换她的这一世?
容舒如堕冰窖, 四肢百骸仿佛灌入了这漫天的风雪, 叫她遍体生寒。
她的面色委实是差, 满头青丝只用一根细木枝草草绾起一个发髻,额发被风吹开时,还能瞧见上头刚结了痂的伤口。
容昭昭。
顾长晋喘着气,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不带任何迟疑地快步走向她。
容舒藏在袖摆里的手轻攥紧,也抬脚朝他走去。
然就在这时,一把豁开了三条裂痕的蒲扇轻轻挡在容舒面前,阻住她的去路。
容舒一怔,想到方才清邈道人的话,眸子里登时多了丝戒备。
她唤了声:道长?
顾长晋的视线始终在她身上,自是瞧出她眉眼间的不安。
他侧眸望向清邈道人,对上老道士那矍铄的目光,不知为何,心脏竟重重一跳,只觉眼前的老道士似曾相识。
饶是心中疑窦骤生,他面上依旧不显,只温声道:孤乃大胤太子萧长晋,在此谢过道长救下沈姑娘。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里有着感激。
便见他拱手做了个长揖,直起身时从袖筒里取出四条细长的布帛,继续道:也多谢道长为孤指路。
青岩观外头那片密林若不是清邈道人在树上绑上布帛给他引路,他不可能会这么快就寻到这里来。
清邈道人用的就是容舒的手帕。
帕子上绣着两只卧在雪堆里打滚的幼猫,带着她一贯来喜欢的稚趣与随意。
便是撕成四份,顾长晋依旧能一眼认出。
也正是通过这四条布帛,他方能走出密林。
老道救这姑娘不过是为了引你来此,你无需谢我。清邈道人转了下扇柄,将扇面对着顾长晋,这蒲扇你可曾在上面见过第四道裂痕?
他这话问得奇怪。
这蒲扇上分明只有三道裂痕,如何能见到第四道裂痕?
顾长晋如实道:不曾见过。
你一定见过!两道白眉狠狠一皱,清邈道人乌黑如墨的眸子里闪现出一丝疯狂,她的命是你改的,她本是短寿之相,活不过明年。是你续了她的命,重新回到了她命数的转折点。这世间能助你回溯时光改命的人只有老道!你定然见过这上面的第四道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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