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好像变成十八岁那年的梁空,得知高祈给她打电话,让她来接他,高祈说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他当时装潇洒,说爷管她来不来,甚至他在心里都给自己提前打预防针,人家好学生寒假要学习呢,大晚上的怎么出来。
可他好期待啊。
在巨大的落空里,不死心地期待着。
她会不会来啊。
此时此刻,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走近,车辆在她身侧来往,她穿过一切在朝他靠近。
梁空无端眼热,怔怔着看。
心里又响起十八岁的声音:你看,她来了。
高中那会儿,索卡就觉得骆悦人身上有妖气,他应该是所有人里,最早知道梁空为了骆悦人有多疯魔的人。
梁空是装的很好,甚至瞒过高祈,但他卖过那辆川崎,卖给索卡一个玩车的朋友。
索卡是中间人。
他当时也惊讶来着,什么妞啊,你带着玩玩就算了,真要钱,你也不缺,犯得着瞒着家里卖车吗?她不是偷偷摸摸给你生孩子了吧,你这么当祖宗供着,她爸出轨也要你善后?
梁空当时怎么说的。
“我乐意,你嘴巴紧一点别跟人说,高祈也不行。”
他们几个从小在一块玩,也醋也闹,索卡当时一听挺乐,搭上梁空的肩说:“行,咱俩的秘密嘛。”
后来有无数场合,高祈的局上有女生看上梁空,又问及梁空最近身边是不是有个特乖的女生,好像跟梁空一个学校。
高祈说:“梁少爷换口味呢,带着玩玩。”
索卡都要心里冷哼一声,你他妈知道个屁,还带着玩玩,梁空当心肝宝贝呢,最喜欢的车子都卖了。
时隔多年,索卡再见骆悦人。
她穿一件白色吊带裙子,纤薄衣料,重瓣樱花一样的裙摆,夜里降温,外头搭了一件很短的淡紫针织衫,印象里的及肩短发已经到腰,可能是出来匆忙,脚上只一双细带的凉拖,从素面朝天的脸到脚背皮肤都白得通透又晃眼。
穿过车流的样子,好似一只翩翩夜蝶,带着温润荧光。
索卡没忍住低声:“靠,还真他妈有妖气。”
她手里还抓着一件黑色外套,看大小,像男人的。
就要走近了,还被人拦住搭了个讪。
她匆匆拒绝,说话的声音他们站的地方完全能听到。
她说不好意思,我是来接我男朋友的。
等她真走到跟前,喊梁空。
那声音更柔,跟索卡记忆里一点没差,像温水似的,又淡又干净。
摸了摸梁空黑T外露出的胳膊,正散酒热,男人皮肤滚烫,她跟梁空说:“我还怕你冷,给你带了外套。”
梁空说:“不冷。”
骆悦人只跟他们简单打过招呼,就把梁空扶走了。
车子是家里的,梁空认得。
骆悦人说今天晚上在他家睡的,奶奶硬要她留下,说明天早上还要跟她一块吃早饭。
她在车上坐好,将梁空那件外套搭在腿上,问梁空:“那你现在要去哪儿?送你去酒店?”
话音刚落,骆悦人手被他攥住。
他掌心也是灼烫的,在这样入秋的微凉夜里,这样的温度,蹭起来特别舒服。
他手指缓缓扣进她五指间,闭着眼,声音很沉:“你去哪儿我去哪儿。”
无需骆悦人再说,司机自动开起车,往梁家去。
老太太一早睡了,骆悦人夜起,来接梁空也没有惊动太多人,她本来都想着自己开车的,也不用麻烦司机。
但是特别尴尬,家里现在停着的那辆车是加长车,得要A1驾照。
她不得不麻烦一趟司机。
听骆悦人的意思,管家只在梁空的房间里放了醒酒汤和一小份水果,就去休息了。
梁空不会醉到不省人事的程度,让自己过分失态,骆悦人扶着他进房间,只能感觉到他脚步比较沉。
骆悦人让他靠在沙发上,自己去洗手间拧了一把毛巾。
之前吃饭,梁家她来过多次。
但梁空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进来,跟他家中式的宅子风格统一,不过他不喜布设那些花瓶铜器,房间显得略空,反而有别样的味道。
她展开毛巾重新折,正要给他擦一下脸,梁空猛一施力,她被拽到他身边。
而他,在她面前蹲下去,半膝着地,贴在毯子上。
骆悦人问他干嘛。
他声音很轻说:“让我看看你。”
骆悦人就由着他看,用毛巾擦他的脸,他的脸没有怎么红,但看脖子能知道他绝对喝了不少。
她问他难不难受。
梁空思绪是乱的,恍神间听到她那么近的声音,记忆像精确提取信息一样,脑海瞬时浮现无数关于“难受”的画面。
她跟别人在澜中的礼堂四手联弹,她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别的女生,她在行知楼抱着别人、安慰别人,她从他身边走过,他那样满心满眼都是她,可她视而不见……
他一直没说话。
骆悦人看着他的脸,忍不住去抚他冷峻的眉骨,手刚伸到一半,被他攥住。
他那样高,可单膝跪在地上,也只能仰望她。
忽然,他问她:“骆悦人,你爱不爱我?”
她点头。
梁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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