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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口一个茵茵。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的小名叫得这么顺口。
    钟吟看了一眼两人交握的手,食指不自然地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钟玥夕一愣:“当然不是我。”
    江放漫不经心地笑:“我还以为是你亲手把她带大,才有资格这么说话。”
    钟玥夕:“……”
    钟吟从小就是个牙尖嘴利的,只不过很多时候不愿意和他们吵而已,要真算起来,还没怕过谁,钟玥夕也就只敢当着老爷子的面逞两句口舌之快,再到背后去捏苏锦的软柿子。
    好在现在苏锦不住在钟家,钟吟没有后顾之忧,不必担心她说的话会让苏锦受委屈。
    钟吟嘲讽地道:“离江爷爷的寿宴也过去一个多月了,怎么,三小姐还没接受事实吗?就算飞上枝头的人不是你,也没必要难过这么久。”
    ……
    钟玥夕上次在江家闹出的家丑,在场的诸位都有了解。
    现在她又说了这番话,钟家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尤其是当事人。
    按照钟玥夕的设想,钟吟即便嫁过去,也只能天天在家独守空房而已,依江少那种浪荡性子,不知道会在外面给她找多少个小三小四小五。
    就算江老爷子再宠她,过个几年也就一命呜呼了,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钟吟没有那种富贵命,和钟家硬坳了那么多年,最后还是要做家族利益的牺牲品。
    上次从江老爷子的寿宴上回来,钟玥夕在爷爷奶奶这儿哭了好久,钟文丛和赵淑英就是用这些话来安慰她的。
    钟玥夕此时很想照搬原话来怼她,但她即便再傻,也该知道不能当着江放的面说,只好忍气吞声。
    姚曼君是钟玥夕的母亲。
    见到女儿被个身份低贱的人这么诋毁,她忍不住道:“结婚这种事儿,向来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表面风光不代表私底下风光,短暂风光不代表长久风光,钟吟你还是太年轻了些,不懂这道理也能理解。”
    “您说得对,”江放的目光在高高在上的姚曼君和一言不发的钟秋兴之间游移,“看得出来,您和尊夫正是如此貌合神离的一对眷侣。”
    这话原本是姚曼君用来说钟吟和江放的,却被人转眼把枪.口对准了自己。
    女人的脸色立刻绿了。
    而与她“貌合神离”的丈夫钟秋兴还在沉默,不愿意参与主动掐挑事端。
    这几乎坐实了两人貌合神离的说法。
    大快人心。
    钟吟没想到江放也这么会说话。
    她以前都是以一挑十,现在来了一个人帮她,心底难免有些小高兴,眼神都亮了。
    她并不屑于和钟家人吵架,但是有人和自己一起,而且还造成了碾压式的胜利,就比单打独斗的快感多得多。
    钟吟面上不显,心里却给手上还在占自己便宜的男人添了一笔好感。
    江放似乎感受到了她散发出来的快乐气息,侧眸看她,指腹在她手背摩挲了一下,也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钟家与钟和川平辈的几人,性格都不够果决坚毅,担不了大任,而钟文丛不放心也不愿意把钟家交到他们手上,一直亲手握着权势。但他毕竟年迈,老派的作风也跟不上时代,既不愿意让位、又不懂得变通,最后只能想出联姻的法子来挽救。
    在这样强掌控欲的压制之下,觊觎钟家家主之位的人不少。
    钟秋兴是其中之一,另外,还有钟吟同父异母的哥哥钟琪轩,以及与他同辈的大哥钟珂越。
    一个扮猪吃老虎,一个阴狠,一个沉稳。
    这三人都心计颇深,最后谁会得手,很难预料。
    钟家人虽然表面和乐,其实内里暗流汹涌,早就支离破碎,只等老爷子一倒,各人的真实面目便会显露出来。
    江放早就洞穿这一点,钟文丛想必也对于自己的危急心知肚明。
    明明是一家人,却谁都不能相信,唯一宠爱的孙女还娇惯成这幅样子,半点体面都没有。
    当然,刘知华的眼光不错,给他从垃圾堆里精准地挑出了唯一的宝贝。
    新婚夫妻带来的回门礼物早就交给管家,气氛尴尬,钟家人面子上挂不住,江家人待着不愉快,这顿饭想来也不用吃了。
    江放颔首道:“我们还有别的事儿,就先不叨扰了。”
    语毕,不等钟文丛回应,他就拉着钟吟大步离开。
    走出乌烟瘴气的大厅,钟吟觉得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她边走边问:“我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太好?”
    “有什么不好的,”江放指尖转着钥匙,随意地道,“过来一趟就已经是给他们面子了。”
    钟吟“嗯”了一声,眼眸清澈带笑:“谢谢你。”
    “谢我做什么。”江放动作自然地揉了一把她的脑袋。
    感受到头顶上不轻不重的力道,钟吟抬起头,下意识地反问:“你干嘛?”
    “谢礼,”江放很快地答,“不给?”
    “……”钟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还说不用谢的。”
    这人真的很奇怪,上次谢礼要抱抱,这次谢礼要摸头。
    江放:“我反悔了。”
    钟吟:“……”
    幼稚。
    江放把副驾驶座的车门拉开,等人钻进去以后,又把门合上,自己绕到另一侧上车。
    “时间还早,”江放点火,启动车子,道,“我们先去吃饭,然后你跟我去公司见个人。”
    钟吟疑惑:“见谁呀?”
    江放没答,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吩咐了几句,这才回她:“到了你就知道了。”
    -
    一起在餐厅吃过午饭以后,钟吟跟着江放到公司。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江氏。
    江氏是a市最大的企业,以房地产起家,正在不断开拓其他领域,都有一番建树。
    江氏总部的大楼就在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建筑风格别致又大气。
    钟吟跟在江放身后走进去,一路都有人向他们鞠躬问好,看向钟吟的眼神探究而友善。
    他们到办公室的时候,要见的人还没来。
    江放陪她一起坐在会客区等,助理李运很快就端了一杯咖啡和一杯果汁来。
    “下次上牛奶或者白开水,”江放把果汁往外推了推,补充一句,“热的。”
    江少从来没把女人带到办公室来过,他搞不清楚也正常。
    李运应了一声“好的”。
    热牛奶很快被端上来,钟吟刚吃完饭,喝不下东西,只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口。
    两人又一起等了一会儿,办公室的门才终于被敲响。
    江放道了句“请进”,李运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约莫六七十岁的老爷爷。
    这老爷爷打扮得非常奇怪,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脚踩一双黑色布鞋。
    他嘴边的络腮胡子白了一半,是风一吹就能飘起来的长度,头发也扎成一个小辫儿,看起来像是被人从哪个古装电视剧组里拉过来的。
    钟吟一时愣在原地,揪着江放的衣服袖子,极小声地问:“你上哪儿找来这么一位……道长啊?”
    江放已经提前见过老先生了,此时并不惊讶。
    他好笑地道:“人家是大夫,专程来给你看胃病的。”
    钟吟还沉浸在震惊的情绪里,就被推到了老人家跟前。
    崔大夫什么工具都没带,右手捋了一把比江放头发还长的胡子,说道:“来给老夫诊诊脉。”
    钟吟:“……”
    钟吟莫名紧张,磕磕巴巴地说:“我不会诊脉。”
    “……”
    崔大夫的脾气很大,瞪了她一眼:“老夫是说,让你把手伸出来,老夫给你诊脉。”
    钟吟一噎,把长袖卷起来,手伸到他面前。
    崔大夫三指按在她手腕上,眯着眼感受了一会儿,问:“你是不是作息不规律、经期不协调、有上顿没下顿,畏寒、体虚?”
    钟吟点了点头。
    “知道了,”崔大夫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个小本子,唰唰写了一手遒劲的行楷,把纸撕下来递给江放,“照着这个方子拿药,每天喝两次,作息恢复规律,半年就能见好。”
    钟吟问:“那要是作息不能规律呢?我是三班倒的。”
    崔大夫思考了一下:“那得多喝两年。”
    说完,老人家没有丝毫留恋,站起身就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江放扫了一眼那张药方,递给李运,说:“现在就去抓药,煎一份过来。”
    他往身后的沙发上靠了靠,又对钟吟道:“你喝完了再去上班。”
    钟吟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一波,现在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回忆着刚才做梦一样的场景,呆呆地说:“这位崔大夫,好像是个魔教中人。”
    江放:“……”
    江放俯身,把她挽在手肘的袖子放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崔大夫是名医,原来首都医馆的首席大夫。他已经退休十多年了,虽然个性有点儿奇怪,但是对于胃病的治疗很拿手,肯定能把你的身体调理好。”
    钟吟的胃病不算特别严重,发作也不太频繁,只被江放逮住了一次而已,他就记下了。
    要找这样一位看起来就逍遥世外的退休老中医来给自己看病,肯定得花费不少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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