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欣想也不想就说:“我回头正常吃饭就行。”
她自己平常都没这个习惯,毕竟实在是太花钱。
虞万支盯着她看,本来就巴掌大的脸更加小,心里只盼着她最后能拿奖,还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他道:“肉哪里是随便能吃回来的。”
闻欣倒觉得自己很健康,说:“我最近干重活都不喘。”
虞万支道:“服装厂还有重活?”
偶尔也是有的,闻欣道:“仓库进水,大家全去抢救。”
又说:“很多布都报废,我买了两卷,回头给你做件新裤子。”
能持家的人眼里没有不能用的东西,拼拼凑凑还跟新的一样。
虞万支本来是觉得做针线活费眼睛,不过没再说出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来。
他才要说话,闻欣已经回过神来道:“我得回后台了。”
又是很快不见人影,虞万支无奈摇摇头,研究一会发现最少还有半个多小时才到万花服装厂,起身往外走。
闻欣浑然不知。
别看她出去话没少说,前前后后其实没多少时间,正赶上表演结束的队伍陆续散开,大家组织着做最后排练。
地方有点小,左右的人难免碰撞。
闻欣一脚踹在凳子上,疼得龇牙咧嘴的,还得尽量微笑,用教她们的周老师的说法,那就是感染力很重要。
她笑得本来就好看,即使是漂亮姑娘堆里也显眼。
再加上动作轻盈有力量,任谁看都觉得她投入其中。
虞万支表演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这些,只盯着她的腰看,心想原来最大的图谋不轨的流氓是自己。
他那些担心都变成射向自己的箭,一直在反思怎么好端端的合法丈夫混得这么次。
几经思量他都找不到答案,只能叹口气再摸摸手边的油纸包,心想肉夹馍还是热的就好。
到闻欣手上也还是热的。
她上台之后其实特别紧张,下意识想搜寻观众席里熟悉的身影,不过灯光全照在演员身上,下面是黑漆漆一片,怎么看都不能固定眼神,只能大概地冲着那个方向笑笑。
说真的,仔细看她手脚都是抖的,架不住笑得好看,只让人以为很大方。
连背都挺得直直的,好像在享受自己的健美操世界,但人才跨过下台的那层阶梯,表情就垮下来。
这前后变脸样子,虞万支尽收眼底道:“表现很好。”
闻欣眼睛圆溜溜说:“我还一直在找你。”
怎么人会在这儿啊。
虞万支把手里的东西给她说:“先垫两口。”
从早到晚闻欣都没怎么吃过东西,闻见味有些馋,跟队伍里的其她人笑笑,躲到一边吃着。
虞万支给她递上汽水说:“别急。”
闻欣惊讶于他的体贴,眼神多少有些古怪。
虞万支也觉得自己这钱花得太多,画蛇添足道:“瓶子能退钱。”
闻欣哦一声,吃完正好宣布出结果,手忙脚乱找不到纸巾,往旁边人的衣服上擦一下说:“我先过去。”
虞万支穿的是黑衣服,但油印子是藏不住的。
他意味不明的叹息,看着台上领奖的闻欣笑得开朗。
闻欣确实是心情大好,尤其是听到初赛第三名的队伍都有五十块的奖金更是喜笑颜开。
她计算着这每人能分个五块,厂里允诺的二十块,里外加起来就是二十五,心想这种有钱拿又快乐的活动简直是多多益善的好。
不过到这一步,难免惦记着要是决赛也能拿奖该有多好。
一行人马不停蹄又赶回去排练,虞万支只来得及把自己买的东西塞给她。
都是些吃的喝的,回去路上同车间的陈婉婷道:“你男人还挺心疼人。”
这鞍前马后的殷勤,一般人也比不上。
闻欣也觉得虞万支最近有点不一样,只当是上次闹别扭之后的改变。
她道:“也是正好有空才来的。”
不过一次是正好,两次就不是,虞万支隔天还是来。
他是一大早自己从厂里搭公交车过来的,连早饭都没顾上吃,跟体育馆的人套近乎递烟后才进去。
里头的布置比昨天在大礼堂更热闹,座位也宽敞不少。
虞万支自己找地方站着,怀里宝贝一样抱着跟廖厂长借的相机。
他回忆着操作方法听报幕,等“万花服装厂”几个字出现时自然地凑到台前去。
工会组织的比赛,自然是有摄影师,不过人家看他一眼没什么反应,倒把视力好的闻欣吓得不轻。
她调整表情笑,随着节奏跳动。
虞万支不由自主笑出来,期待着照片洗出来的效果。
闻欣真没想到他会来,下台后说:“你今天不上班?哪来的相机啊?”
虞万支随意道:“今天不忙,跟老板借的。”
本来他今天真没想着来,但早起磨磨蹭蹭,最后还是搭上公交车,这会看着她的笑容又觉得没白来。
闻欣上一次拍照还是结婚领证的时候,整个人兴奋不已。
虞万支伸手把她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两个人一起看接下里的表演等结果。
等着等着闻欣就靠在他肩膀睡着,也不知道是有多累。
一直到结束,虞万支才轻轻推她说:“要宣布了。”
闻欣迷迷糊糊听到服装厂,眼睛都亮起来说:“三等奖也有一百。”
而且厂里还再给二十,这比赛参加得实在是太有意义。
虞万支看着她代表队伍上台,又按动快门,心想这辈子也不是天天有这样的事情,难得一次确实应该留念。
当然,他这会已经忘记胶卷和洗照片的钱,等需要掏出来的时候才在后悔。
闻欣则是很大方,当场说:“奖金分你一半。”
虞万支本想拒绝,她已经振振有词道:“这叫分享快乐。”
其实目的是为还他最近花在自己身上的。
但虞万支不知道,甚至觉得自己确实得到很多快乐。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晚点见。
第19章 初五
第二更
九零年有闰五月, 初五这天跟端午本来是搭不上边的。
但所有节日都是人创造出来的,因此虞万支还是决定拿这天当正经庆祝的时候。
他一早起来先去车间,核对原料、检查成品、修理机器转一圈, 这才填请假单出门。
按道理他是不用填的,毕竟能称得上顶头上司的只有厂长廖兴,对他的态度向来宽松,也不会给扣基本工资, 因为现在想招个能管所有工序的人实在太难。
但虞万支每次都会填。
不过他就是最近出去的次数多, 以前可是整个厂出名的劳模,人人都调侃已婚就是不一样。
男人之间的玩笑总是带点颜色, 都调侃他是厂里不干活, 外面花力气,天晓得虞万支是多清白一个人。
他也没办法解释,只能含糊过去, 踩着午饭的点出工厂。
闻欣早上也去上班。
新历六七月是服装厂的淡季,为保证人人有饭吃,每天分配的活计数量有限。
她辛勤踩着缝纫机完成任务,下午连请假都不用就能走, 可以说厂里是巴不得大家最好都有自己的事情做。
老职工们都各有对付这一段时间的方法, 闻欣还知道有人去其它厂打零工。
但她一时是找不到出路,这两天正在琢磨着,走路吃饭都在想,撞到人才回过神。
虞万支是故意往左走一步,想看看她会不会发现, 捂着胸口颇有些无奈道:“走路小心点。”
闻欣揉着额头说:“那你怎么不避开。”
大有我怎么会犯错的意思。
虞万支觉得她这样不讲理更好, 不过说:“幸亏是我。”
换别的人可轻可重的。
闻欣吐舌头笑笑, 嘴边一个小窝。
她歪着脑袋说:“去哪吃粽子?”
虞万支道:“有一家, 得绕绕。”
又示意她上自行车。
闻欣摸着空荡荡的肚子,跨坐上去后说:“你们有淡季吗?”
虞万支道:“轴承不是季节性的东西。”
还真是,闻欣肩膀松下来说:“在家的时候我都回去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