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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淡粉的细绳,上面缀着一个粉色小猪。很简单、很普通的发圈。贴近细瞧,还能闻见上面一道隐隐发香。
    程榆礼捻着它,看了两秒,而后不客气地套上自己的手腕。
    竟也颇为熨帖。
    他满意看着发圈,狡黠笑了笑,蛮横说:“归我了。”
    秦见月被噎了下,一时间臊得脸泛红。像夜里倏然开出了一株夹竹桃。
    -
    秦见月没有动程榆礼的佛珠,她先去联系了秦沣。秦沣这个老油条,说是因为填了紧急联系人,对方才会摸到她的戏馆去。
    秦见月想,饶是想骂他两句也无济于事。
    只要一个人没有道德,你就绑架不了他。
    秦沣虽然是秦见月的表哥,但是因为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家庭,便自小被放养。跟秦见月一家的关系非常亲近。
    尽管秦沣如今是个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常做生意常破产,然而见月想起儿时哥哥为了她打过几场架,也曾经伤筋动骨险些丧命,她总是狠不下心来伤害他们的情分。
    她是个心软的人。
    秦见月不知道秦沣外债多少,她能想办法帮他凑上这五万。唯一条件是,叫他去工作。不要再搞那些所谓的大事业,有的人天生就没有富贵命。
    秦沣在电话那头低眉顺眼地应,行行行,是是是。
    程榆礼定制的戏服很快就到了,这件事情他确实遵守承诺替秦见月瞒下,具体用的什么说辞她不清楚。
    除却衣服,他还给所有演员备齐了从头饰到鞋整套装置,连戏台子都重新装饰一番,整个沉云会馆焕然一新。众人皆是欣喜。
    只有秦见月知道,唯她那一件衣裳是特别的,领子上绣了“见月”二字。
    她也是某天夜里收整行头的时候才无意发现。
    秦见月莞尔一笑,立刻用手机拍下。
    常年作为觊觎者,那患得患失的心绪让她认为,有一些小温存,眼下如若不抓住,顷刻便会消散。
    只是快到月底,秦见月愁着一件事。
    那天接到齐羽恬的来电,问她:“月月你找我什么事啊?我明天回去了。”
    起因是秦见月问齐羽恬在不在燕城。
    高中的情谊最为绵长,自从高一做了同桌,齐羽恬到现在也一直是秦见月关系最亲近的朋友。
    齐羽恬大学时报考的是电影学院,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出头的机遇。直到前两年因为参加一档选秀节目,凭借可爱外貌积累了一些人气,才算真正开始在演艺圈里展露了头角。她是属于一边唱歌一边演戏的两栖艺人,有什么走红机会都会去试一试那种。
    她吸引的粉丝普遍比较亢奋凶残,圈里像齐羽恬的这一类人,俗称爱豆。
    秦见月回答她:“我想借你一件衣服。”
    翌日,她去见了齐羽恬。
    齐羽恬已经习惯了明星的派头,帽子口罩墨镜三件套。只是下楼接个人也要这样全副武装。
    “有必要吗?你有那么红?”秦见月也只有和熟悉的人才这样打趣。
    齐羽恬作势去掐她脖子:“你在说什么鬼话!我可是有两千万粉丝!!!”
    秦见月笑着躲开。
    告知她借衣服的目的:“朋友的朋友过生日。”
    齐羽恬一语道破天机:“朋友的朋友过生日你都要去?那你这个朋友挺特别啊!”
    她意味深长地“喔~”了一声,戳着秦见月的鼻尖尖,“如实招来,你是不是有情况了?”
    秦见月羞着,躲开她的追问,“你到底有没有好看的裙子啊?”
    “你告诉我哪个朋友。”齐羽恬按着她的大衣柜门,不让秦见月看,不依不饶地问。
    被她缠得没辙,秦见月说:“他叫程榆礼。”
    “谁?!程榆礼?”齐羽恬大惊,“是我知道的那个程榆礼?!”
    秦见月轻点头:“就是他。”
    “快快快,八卦时间到,快说怎么认识的?”
    秦见月被按在墙上。
    她无奈地笑:“你怎么那么多问题,不借了。”
    齐羽恬从往外面走的秦见月身后搂住她,托着她的腰把她丢进自己的衣帽间:“来吧来吧,都是你的。”
    -
    秦见月解决了经济危机,比她想象中简单一些。本打算今天把佛珠还给程榆礼,但是礼裙没有口袋。
    携带不便,便想着再下一次再交还。
    借来的是一件普通款式的香槟色仙女裙,细吊带抹胸,裙面上有一层薄纱。和见月平时钟爱的宽松针织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她被束着腰也有一些不习惯。
    长发微微蓬松,天然蜷曲。海藻一样坠在肩颈之后。
    秦见月安静等在家门口。
    他说过来接她。
    于是,提前了一小时她就打扮好自己,忐忑静候。呼吸一阵一阵的不畅。
    燕城已经进入初夏,夜里的风还是有些凉意。扫过她袒露的锁骨,秦见月缩了缩手臂。
    整点,迈巴赫准时抵达她家的巷口,稳稳停在秦见月的跟前。开车的是阿宾。
    程榆礼没有下车,他降下车窗,眯眼打量她。
    阿宾为她打开后座车门。秦见月说谢谢。
    见月上车后,程榆礼轻笑一声:“好隆重。”
    她略显紧张,谨慎问他:“会不会有点浮夸?”
    他低着头,微微摇头。笑说:“顿时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
    秦见月很小声道:“不是给你朋友庆生吗?和配不配得上有什么关系?”
    程榆礼说:“他也不配。”
    她微微笑着,垂下视线,看到他戴在手腕上的小猪发圈。
    还真当一回事,秦见月笑意渐深。
    “口红没涂好。”看着她的脸,程榆礼这么淡淡说了一句。
    “真的吗?”秦见月惊慌吸起一口气。
    “嗯,多出来一些。”
    他只这么说,却也不告诉她哪里出了问题。
    秦见月没有随身带镜子,他的车上显然也没有。
    程榆礼看着她半晌,总算笑了起来:“帮你擦一下?”
    “……嗯。”
    窗外霓虹闪烁,光影有序地从车厢里穿过。两秒亮,两秒暗。
    他在这样错落的灯光之中欺身过来。抬起手,指腹抵上她的唇。
    第8章
    有很长一段时间,程榆礼的相貌在秦见月心里是虚焦的。
    就像人眼见了光源会下意识地躲避。
    他的眼睛会让她觉得刺痛。
    正大光明的凝视于她而言是奢望,人到眼前不敢看。只能远远去偷瞄。
    因此他遥远。
    眼睛、额角、鼻梁、嘴唇,都是无法一笔一笔清晰拓下的虚影。
    她最熟悉的永远只是他的背影。
    可是,也会奢侈地想着去亲近。只是到了真正对视的那一瞬间,她会没出息地别开视线。然而那短短的一两秒钟,又足以回味很久。
    那是躲在暗中窥看他的侧影无法得来的悸动。
    原来他的眼睛是那么好看。原来,他就是美好本身。
    那她呢?有没有因为在讲话露出牙套的边边角角,刚才那阵风有没有把她的头帘掀到底,眼神够不够淡定?脸上有没有露怯?
    她趴在热夏的教室里,在欣喜跟忧愁之间反复跳跃着,度过一整个昏沉欲睡的下午。
    苦恼于,刚才不应该跟旁边同学说笑的,她笑起来会显得眼小。
    唉。
    在纸上写满了奇形怪状的“程”,莫名期待起下一回相遇。
    ——程榆礼,说出来你会不会觉得好笑?一个短得近乎没有发生过的对视,让我荒废掉学习的时间,满心都是你。
    她已经摸清楚规律,不跑操的大课间,他一定会去一趟书店。
    “齐羽恬,我想去看看这个月的《萌芽》有没有到。”秦见月邀请她的同桌。
    齐羽恬睡眼惺忪坐起来,第一时间回头看一眼钟杨空荡的课桌,随手捡起一个橡皮砸在他书呆子同桌的额头上,“他人呢?”
    “打球。”
    齐羽恬手揣在校服口袋里,站起来跟见月说:“走吧。”
    精心制造的偶遇在她的计算范围内。
    他在教辅书籍的货柜旁,凝神看着一排排书脊上的文字。穿着和她一样的蓝白色校服,微微抬头。手臂散漫地叠在身前,两指松松夹住一本书,因他抱臂的动作而微微下坠。
    秦见月的眼漫不经心地扫过杂志书刊,余光里是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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