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接近顶楼的二十七层来到地下三层，即便搭乘电梯，这路途也稍显遥远。
电梯门打开，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电梯外。在眼睛看清什么之前，他们首先感到寒意涌入这挤满了人的狭窄空间，短短几秒就让呼吸凝结成白气，几乎冻住骨髓。
但在他们抱住臂膀牙齿发抖说出好冷前，电梯门外的事物清晰了。
蘑菇，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蘑菇，组成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林”。
蘑菇颜色迷幻，从粉白深紫到透明半透明，彩灯点缀其中，朦胧的光似雾气飘动，又或者弥漫的其实是孢子？警察们瞠目结舌，感到一时间整个世界似乎都进入了奇幻的范畴，比起关押嫌疑犯，这个房间更适合出现在3D游戏场景或者哪部美术电影中。
还有那股甜味……
等等，甜味？
苏珊·奥利弗清醒过来，几乎冻结一切的寒意在回神后就能发觉是空调开得太低。她从站在电梯里呆愣不动的同事们中间挤出，伸手去触碰一朵蘑菇伞盖的边缘。
根据做饭的经验，蘑菇拥有柔软湿润的触感，但她实际摸到的，是冰冷和坚硬。
“……巧克力？！”
苏珊·奥利弗是陌地生市本地人，约莫她青春期时，联合商会陌地生市举办了第一届巧克力点心造型大赛。到了现在，这大赛仍然在每年举办，但和仓促简陋只给点心师三天时间制作，展览也只有一周的第一届比，如今的大赛要求的制作时间最长可达半个月，参赛作品展览时间也有一个月，几乎被陌地生市政府和联合商会搞成了愉悦艺术节。
她十几年里观赏过无数巧克力造型作品，那些参赛者，每个都可以形容是快乐天使亲吻过他们的指尖。但她确实没见过这个……这样的……完全用巧克力搭建出的一个世界。
“请小心，不要破坏这些雕像。”搭乘另一台电梯先几秒抵达这里的女助理提醒道，她有点担心女警探会直接上手掰巧克力，对于陌地生市人来说这是习惯性动作。
“抱歉，”苏珊·奥利弗收回手，她深吸一口气，鼻腔口腔都是可可发酵晒干后的美妙气味，“请问被捕的嫌疑人在哪里？”
话音落，她突然意识到，前去转移女助理注意力的男警察，竟然没有继续陪同在女助理身边。
苏珊·奥利弗一惊，刚想询问，从“蘑菇”上挪开视线就找到了不见的同事。
他蹲在一朵看起来又厚又软，色彩鲜红艳丽的大“蘑菇”前，背对着她，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他脚边还有一只两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幼猫，前爪扒拉在“蘑菇”上，像是和他在看同一个东西。
这里怎么会有猫？
大概是养在这个巧克力场景中的猫吧。
苏珊·奥利弗没有多想，她意识到同事在看的肯定是嫌疑犯，一边疑惑被捕嫌疑犯到底在哪里——那朵“蘑菇”虽然很大，但没大到能藏住一个人——一边走了过去。
下一刻她也顿住，屏息不敢吐气。
小人。
身高只有巴掌大的小人。
他？她？它？这个东西，穿着精致的小礼服，甚至长了一对蜻蜓般的翅膀，就是童话里飞出的小仙子本尊！
***
【灵感检定，1D100=9，困难成功】
【这巧克力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成分，才让你陷入了如此幻象】
“出的是灵感检定的吗？倒也不意外。”
叶卫丹冷静说，“至少不是体质检定提醒我中毒了，然后看检定过没过昏迷不昏迷……”
弹幕哈哈大笑，显然想起一些勇于献身又倒霉的主播。
如果叶卫丹这个主播的卖点是欧皇，那些主播的卖点大概就是翻车。
“那么，首先，”高大的女侦探左顾右盼，自言自语，“这是哪里？”
随灵感检定的成功，这个角落的面貌像是漩涡般被拉扯，空间犹如咖啡表面的奶油拉花一样旋转，热可可从天空倾覆而下，在他身上挂了厚厚一层，将他淹没。
【理智检定，1D100=47，普通成功】
【你做好了面对的准备】
有心理预期的叶卫丹睁开眼。
热可可洗去，露出后面无数蘑菇。
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蘑菇，组成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树林”。
大朵大朵荧蓝荧粉的蘑菇散落着雾气般的孢子，又有色彩格外鲜艳叫人类直觉报警的小朵蘑菇，像是泥土中的石子一样，点缀在地上穴壁上挂满钟乳石的洞窟穹顶间。
这是地下的深处，某条通道的尽头。
人类的痕迹在这里消失殆尽，但叶卫丹听到了喘息声。
谁来到了这里？谁会来这里？
“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一个纤细难辨男女的声音说，“你们带着黄金离开了这里，再也没有返回。”
“……什么、什么东西？”
在这段记忆里被叶卫丹附身的人难掩惊恐问。
一个小小的身影，不知从哪里闪出，拍打翅膀悬停在一朵蘑菇上方。
它身高只有巴掌长，身上织物不知材质，款式如同矿工。它散开的发丝焕发蘑菇般的荧光，从背后长发下伸出的翅膀宛如插翅亚目昆虫。
应该将这个小东西分进什么类什么目还是交给生物学家去头疼吧。此刻，叶卫丹只看到它向记忆的主人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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