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锁紧了,林锦云只好用力拍着冰冷的铁皮朝里头喊:“你开门!”
里面却半点回应也无。
林锦云也起了倔劲,攥起拳哐哐哐砸起铁皮门来。
可无论她怎么拍怎么砸怎么喊,回应她的都只有嘈杂的金属撞击声和外头呼啸的风声。
等到这一通发泄过后,林锦云手也痛脚也痛,浑身上下都泛着痛,好不容易强撑起来的气势在疼痛中一点点散去。
她又搬出最擅长的武器,开始朝门内哀求示弱。
“兰,你就在门后吧,你听我跟你说。你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是我语气不好,惹你生气。”
“你别赶我走,开门让我进去好不好?”
“兰,外头好冷,你让我进去,你不是最怕我着凉的吗?”
然而,门那边却依旧无声无息。
内心深处的绝望终于抗不过汹涌澎湃的悲伤,渐渐浮出水面,袒露在最不想让她知道的人面前。
“兰,我骗你的,我其实来这边快两周了,我前几天都在到处找你。你知道在陌生的城市里找个人有多难吗?我好累啊,真的好累,妈妈/逼我,你也逼我。我求求你们了,哪怕有一个愿意心疼我一下的,别这样对我,我好难受啊...”
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悲伤,最后几乎跪倒在地上啜泣着,哀声低喃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内终于响起一句回应。
“锦云,我可以回去,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锦云闻声强撑着站起,长时间的跪坐使她双腿麻痹,才刚一站直又险些栽倒下去。
她急忙拽着门上的拉环才勉强稳住自己,一站稳就朝门内焦急道:“什么?你要我答应你什么?”
“我们得断了。”
对话却生生断在了这里。
门外静悄悄的,许久没有任何回应。
丝丝风声在铁皮夹缝中诡异地共鸣着,听着使人惶惶难安,心生恐惧,仿佛宿命的再一次恶毒嘲笑。
“锦云?”
“锦云,你答我话。”
林锦云艰涩地开了口,声音弱到几乎能被风带走。
“好,我答应你...”
如此,正如以往的每一回争吵,最后总能以两人的互相妥协而圆满告终,这次也不例外。
这多好啊,她可以走向正常的人生轨迹,而自己也能和家人团聚,于她于己都是最好的结果。
明明是件好事,可为什么还要哭呢?为什么连哭都止不住这满心的悲痛?
一声呜咽随之溢出,蒋兰忙捂紧了嘴,边哭边咬牙忍着,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息。
门外的林锦云却还未离开,她还有很多话想说,可再开口也只能是拐着弯的关心。
“你今晚...还是跟我回宾馆去睡吧,我已经交了两晚的钱。”
我的傻锦云,怎么可能再跟你去宾馆睡呢,我也是个有欲/念、会动摇的人啊。
于是,蒋兰收了收眼泪,强逼自己端出一副冷淡的口吻:“我不去的,我会在这里待到回去的那天。你我都知道去了宾馆将意味着什么,你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别再盘算别的。”
这话又惹得林锦云一阵心痛,“你怎么会这样想呢?我又不是为了那些才让你去的,这屋子太冷了,我不想你睡...”
“跟你没有关系。”
“......”
“你快走吧,我也要去休息了。这饭棚,我不会拦着你来,但我也绝不会去宾馆的。”
“兰,至少,在回去之前,我们能不能先别...”
“不行!你别再说了,别逼我改主意。”
门外的人一听,慌忙答道:“我走,我走,那你千万要...”
林锦云想说“盖紧被子”,却又怕惹她不高兴,竟生生止住了话头,只凄楚可怜地看了眼面前的铁门,仿佛要透过这划痕遍布的铁皮看到里面那人的模样。
倘若能在她脸上看出有一丝动容,她都会竭尽所能地耍赖、缠黏、哭求。
然而,这也只是她的美好设想。
面前依旧是那扇冰冷的铁皮,隔绝开所有美好的可能与侥幸。
这一次,她的爱人坚决不肯舍她一丝一毫的怜惜。
她绝望地垂下头脸,逆着阵阵寒风往外一深一浅地走去,脚也痛,头也痛。
可体表的疼痛对于她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第75章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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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六点,霾雾渐渐散去,天尽头露出一抹亮色,随后而至的晨曦驱走了昨夜遗留下的最后一丝寒意。
太阳徐徐攀起,再次慷慨普照着这个生机蓬勃的南方城市。
蒋兰拉开饭棚的大门,一缕晨光直直照了进来。
她揉了揉浮肿的双眼,却难消沉甸甸的困意。
还有活要干,悲伤也当不了力气使,她走到水池边拧开龙头,伸手掬了一把冰冷的自来水往脸上拍去。
沁凉的水打向脸颊,毛孔急剧收缩,冻感使人瞬间清醒。
这正是她要的效果,取过毛巾擦了一把脸,便开始着手忙活起来。
七点,工友吃完早餐散去,工地开工;
八点,不见林锦云来;
九点,涮洗准备食材;
十点,林锦云依旧没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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