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个仆人累的坐在地上,其中仆人a又道:“这皇家还真是乱,像我们这种穷人连媳妇儿都讨不到,可他们还能肆意轻贱。”
仆人c接上道:“太子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晓。太子是庶出的长子为了摆脱庶出甚至不惜依靠孝仪皇后,怎的会让如此贱婢生了长子,那不是打他脸吗?”
仆人a颤抖声音道:“就埋在这里不会被人发现吧……”
仆人b道:“就算发现了也不会知晓此人是谁,脸都划花了,浑身没一块儿好地,哪怕是大罗神仙都发现不了。”
仆人c疑惑的站起身问道:“你怎的知晓的如此清楚?”
仆人b得意道:“那是自然,我若不是买通了太子殿下身旁的小厮哪里会知道。行了赶紧走吧,天色不早了。”
三个仆人你一句我一句,渐行渐远。
阿英捂着嘴咽了口口水,看着仆人们走了才松了口气,小声道:“王妃……这样太吓人了……太子怎的会如此可怕……这女子虽然卑贱但好歹是生了长子的……他如此行径简直令人发指。”
许清如缓缓起身走了出来,叹了口气道:“那些仆人说的不错,太子的脾性在外人眼中实属温良,只有回了东宫才可见其人真面目。这女子也甚是可怜……”
阿英拉着许清如的袖子,小声道:“王妃我们还是先走吧……这样的事情还是不掺和的为好,若是让东宫的人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腾呢。”
许清如的目光看向那几个仆人掩埋的地方,心中虽然可怜那女子,却也无可奈何,这毕竟是她的选择。
但若非是那女子的出现,此刻困在东宫饱受折磨的人,怕会是她许清如。
李宗义的爱,从来都是这世间最美最残忍的谎言。
“走吧。”
许清如拉着阿英缓缓离去。
宁王府,
“你去哪了?”
李宗渠还穿着蟒袍未曾来得及跟换,在许清如身旁绕了一圈之后,确信她无事,松了口气又道:“你回来就好。”
许清如踮起脚尖捧着李宗渠的脸,亲昵道:“妾身不过就是去买了些布料,王爷怎的为了这些小事还会紧张。”
李宗渠拉着许清如的手在一旁坐下道:“你是不知,这几日朝堂上乱套了,许多朝臣皆对太子有所不满,甚至有些人提出来要废储。可永昌亲王力保太子,且加之父皇不愿日后太子流落街头,便一直摇摆不定。”
许清如不了解政事便问:“废储之后不能当个闲散王爷吗?”
“自然是不能的。”李宗渠严肃道:“按照杞国规定,太子一旦被废储便只能做庶人,庶人卑贱你是知晓的。太子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好歹是父皇的长子,父皇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那……皇上召你入宫所为何事?”许清如问道。
李宗渠回答道:“父皇像是在试探,想知道本王是否有意储君之位。只是父皇多疑,本王心中实在是有些犯嘀咕。若说了本王心念储君之位,那便是要治太子于死地,便不算是兄友弟恭。但若是不说,那父皇若是将位置给了李宗泽……”
“王爷答是或者不是,那恐怕都不是皇上想要听的。皇上经历过夺嫡之争,多数兄弟都为此惨死,作为父亲,他定然是不想他的儿子日后也会为了皇位而自相残杀。王爷若是非要回答,如今只能暂且保住李宗义的太子之位再给他一次机会,算是全了兄弟之意,只有这样,皇上才不会觉得王爷野心昭昭,但王爷也不可收敛锋芒,以免让小人得志。”
许清如说完,李宗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父皇的心思向来难猜。本王只能说太子资质尚浅还需磨练,本王会辅佐太子以正朝纲。但若日后太子废弃国事,身为杞国的皇子也当义不容辞保卫社稷。”
“王爷答得极好。”许清如笑着握住李宗渠温热的手,又道:“王爷如今只需要静待佳音。”
“嗯?”李宗渠疑惑看着,许清如道:“清如这是何意?”
许清如回答:“王爷,如今朝堂上弹劾太子之人甚多,可太子毕竟还是有靠山的,加之父子之情犹在。只是按着太子的脾性,如今他怕是已经气疯了,王爷只需要轻轻一推,说不准,他与皇上那仅剩的父子之情也会彻底瓦解。”
李宗渠不由得笑道:“想让太子和父皇反目,除非太子逼宫。”
“逼宫?”李宗渠忽的又回味了一番,道:“这也不是不可能,太子尚在禁足,外头的事情只晓得不多,若是添油加醋让他知晓,说不准他真的会气的发飙,做出逼宫这样的事情也不说不准。”
许清如缓声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其实只要一点一点在皇上的心里留下太子要谋反的这个阴影,久而久之皇上便会越发确信太子要谋反。身为帝王就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无法容忍儿子对自己的不忠不孝。”
李宗渠笑着侧头道:“清如今日是怎么了?过去从不同本王说这些,今日却替本王出起主意来了。”
许清如低着头想起淳缦之死,心中有些感慨。李宗义若是做了帝王,那日后必然是个暴君,这样的君主只会让百姓深陷水火之中,无论于公于私,都不能再让他登上皇位了。
“王爷……王爷若是做了皇帝,会如何?”许清如小声询问着。
李宗渠倒是从未细想过这个问题,思忖片刻道:“那你便是皇后了,日后便是一段佳话……”
“王爷……”许清如伸手掐了一把李宗渠的腰间,略带脸红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是想问,你会如何把持朝政……”
李宗渠又想了想道:“这还不简单?学习父皇的勤政爱民……”
“王爷,你会杀了太子吗?”许清如微微抬头问道。
李宗渠微微一愣,忽然低下头来,用额头蹭着许清如的额间,柔声道:“清如,本王不会杀他的。他哪怕再恶,也是本王的兄长。本王虽然不喜欢他,但也知道手足之情。他若是乖乖做一良民,本王自然不会为难他的。”
许清如伸手抱住李宗渠的腰,依靠在他的身上,其实无论李宗渠如何回答,许清如都不会生气。
“王爷……是个重情的。”?
第四十七章
长宣宫,
“皇上,喝口茶吧,您已经看了一上午折子了。”
小太监将茶放置帝身侧小声道。
帝闭目叹了口气, 将手里的奏折负气似的丢到一旁道:“这几日弹劾太子的人甚多。”
小太监低头不语。
帝又道:“太子纵然有所过失,可毕竟是嫡长子了,这朝上的大臣如今怎的都向着宁王了?”
小太监听得心惊肉跳,小声道:“前朝的事情奴才怎会知道……估摸着是这些大臣同太子早就有过节吧。”
帝靠在椅背上,细细思忖着又道:“宁王, 你说他会不会结交大臣,拉帮结派?”
“这……宁王向来清心寡欲, 也未见他同哪位大臣交好。”小太监低头道。
帝淡漠笑着瞧不出喜怒:“这宁王自打娶妻之后, 同许府的关系便是非同一般了。许清风如今是大理寺卿, 宁王时常与他同行,难免听多了朝中的事情。加之康靖先生在翰林院也是名声显赫,这些个文官帮着宁王也不算稀奇。”
小太监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慢步走到帝身侧, 低语道:“皇上让奴才听着东宫的动静, 奴才一直留心着, 这些日子太子殿下有颇多怨言, 听说生了长子的那位妾室已然过世了。”
“哦?”帝微微眉头紧皱,随即舒缓道:“这孩子的脾性倒是烈性,那女子坏了他的事, 他自然不会放过他。”
小太监又道:“太子殿下虽然尚在禁足,可外头的官僚还是时不时送信函进去, 写了什么奴才不得而知, 只是觉得此事陛下还是需要知晓的。”
“信函?”帝眼眸中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冷声道:“你知道是哪几个官员吗?”
“奴才不知。”
小太监低头, 想要开口却有戛然而止。
“还有什么话便一并说了吧,朕这些年为这几个儿子生的气够多了,承受得住。”帝缓声道。
小太监声音越来越轻道:“奴才也不敢断言,只是跟东宫的下人那里打听了说是永昌亲王害怕皇上会废太子,让太子早做准备。”
“早做准备?”帝心中鼓起一股怒火,冷笑道:“不愧是永昌亲王,不愧是孝仪皇后的父亲,果然是深思熟虑。他打算做什么?逼宫?还是杀了其他兄弟?”
小太监双手颤抖着,怯生生道:“这些……奴才不得而知。奴才只知晓这些了。”
帝看向身旁的香炉,看那袅袅的烟升起心中五味杂陈,他心中对长子是有愧疚的。
帝知道哪怕他对太子再好也很难抹掉他心里的那一道伤疤。他的亲生母亲的过世对他而言是永远的痛,而这个痛对于帝来说也是一样的。
年幼丧母,只能跟着位高权重的养母,为了得到一切而不择手段。这像极了帝的过去。
可帝并不希望李宗义变成自己。
“皇上……”
小太监怕帝生闷气,便轻声道。
帝端起已经凉了一半的茶,喝了一口道:“茶冷了,味道也不如了。你再去沏一壶茶来。”
“是……”
小太监应下正要退出去,却不曾想帝又叫住了他。
“让太子妃和宁王妃入宫去沉凝殿给淑贵妃问安。淑贵妃这段日子身子一直不见好,或许见了她们能好些许。”帝淡淡道。
“是。”
小太监退了出去。
……
皇都暑热未过,许清如换了件单薄的衣裳准备入宫。
“本王同你同去吧。”
李宗渠将一片刚刚切好的冰镇西瓜塞到许清如嘴中道。
许清如嚼着西瓜的香甜和清爽,笑意渐浓道:“王爷,妾身又不是小孩子,更何况不单单只是邀请妾身前去,还有太子妃呢。”
“正是因为有她,本王才想同你一同去。这太子妃毕竟同太子朝夕相处,说不准便学了太子那些阴险招数。”
李宗渠又塞了一块冰镇西瓜到许清如嘴中道。
许清如捂嘴笑道:“王爷也太小心眼了。百里霜就算有那个心也没用那个胆子,毕竟这可是在淑贵妃的面前。”
李宗渠叹了口气道:“也罢,你帮本王瞧瞧母妃是否安好。本王去趟翰林院。”
许清如疑惑道:“王爷近日似乎时常去翰林院,可是康靖先生找你?”
“不是。”李宗渠否认道:“只是想同言官亲近些,这些个言官嘴里不饶人,没几句听得顺耳的。可没办法,自古言官束君王,本王只能硬着头皮去。”
许清如思忖道:“王爷……妾身觉得王爷还是要少去为妙。王爷既然答应了皇上要辅佐太子,如今便不可锋芒毕露,加之康靖先生说话直爽,王爷常去翰林院之事怕是瞒不住的。就怕奸人挑拨,多生事端。”
李宗渠不由得笑道:“清如这是怎么了?一言一行如此谨慎?清如说的是没错,只是本王去不过是跟康靖先生读书罢了,就算父皇问起来,本王也有话可言。再者说了,这些个言官也不是吃素的,不是本王三言两语就可说服的。”
许清如不语,理了理衣衫,准备入宫。
许清如没想到的是,百里霜居然比自己来的还要早许多。
百里霜抱着李允来见淑贵妃,淑贵妃心里欢喜,抱着李允希笑着道:“这孩子长得真是好看。不由得让本宫想起了哲妃,哲妃也是这般的眉清目秀。”
许清如微微一愣,哲妃在宫里已经鲜少有人提起了,自打太子过继之后,这个女人就好像被抹去了一般,宫里宫外都是避而不谈的。
百里霜明显是不知淑贵妃此言何意,问道:“娘娘见过哲妃娘娘?哲妃娘娘大约是个好性子的吧。”
淑贵妃闻言不由得大笑起来:“太子妃此言是真的未曾听说过哲妃。看来太子殿下也不常常提起。哲妃年轻时在宫里也算得上是貌美,只不过她有些心高气傲,可偏偏出生不高,加之命运多舛这才早殇。”
百里霜闻言,笑意收敛,垂头略带尴尬道:“臣妾不知……还望淑贵妃娘娘不要介意。”
淑贵妃笑着道:“无妨。哲妃走得早,太子殿下养在孝仪皇后身边很久,孝仪皇后对太子十分严厉,所以太子才鲜少吐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