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旸谷,东方天际泛起了鱼肚白。山间氤氲的云雾,掩盖了苍翠植被。风华携着涂绥,离开了尚未苏醒的望君山。
阵法的痕迹都被抹去,昨夜方圆百里的人都还沉醉在梦乡。就连小镇上每日寅时早起做早点生意的小贩,都没能及时从床上爬起来。对此,涂绥闷闷不乐。
“我饿了!”就给吃个酸酸甜甜的劳什子丹,去下浊气,一点不顾及她这等凡俗小妖。
风华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正儿八经地说:“嗯,看来辟谷之术要安排上了。”
“不要,唯爱与美食不可辜负。我先在人间玩一圈,再修行。”
重生一次,非神非人,是自由的蛮荒小妖,可以名正言顺的逍遥。四海八荒有着奇观异景,她上辈子因追风华而错过的风景,要一一看过才是。
扶桑山的樱海,雁荡山的奇峰,昆仑山的镜湖,海外瀛洲的独角兽……以及因着山川相隔,风俗各异的人间诸国。和风华遍历世间,观人情冷暖,才是她现在想要做的事。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有什么好看的。”
风华显然对这些不感兴趣,在涂绥尝试性的询问下,诚恳地回答道。
为了寻找涂绥的转生,她早已孤身遍历三界。只是来去匆匆,从未用心看过这除了天庭地府之外的广阔人间。
天庭共九重,重重景异;冥府十八层,层层不同。她呆了千年甚至万年,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不过是奇花异草多一些,霞光瑞气充盈点,或是饿鬼更凶,地狱三头犬獠牙更大更长更锋利。人间,能有什么不一样?
“我还以为你变了,你果然……还是个木头!”涂绥咬着一口银牙,恨铁不成钢地白了风华一眼。
“在我看来,世间风景万千,又怎及得上我的阿绥半分。”凤眸里闪烁着狡黠的笑意,长抿的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
“你这话说的不实诚。”涂绥抵不住风华这般“眉眼盈盈”的模样。习惯了她清冷出尘和高高在上的模样,突然给她一个“温柔”下来的风华,她不太适应。
“阿绥不喜欢?那我……”
“不,”涂绥摇摇头,“我喜欢你,什么样的都喜欢。你不变或是改变,都还是你自己。风华,我涂绥又怎么会不喜欢呢?”涂绥对上她那双清明澄澈的眸子,认认真真道。
我喜欢你,无关身份地位,只因你是你,在偶遇的刹那惊鸿一瞥间,就早已在心里定下了的。
涂绥太过真挚,太过执着,没有符合年龄的稳重,行事轻佻,天界诸神皆知。所以谁都不会主动接近她,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接近她。
她纠缠着尊贵的风华上神,引出这种不端不伦的事来。即使她有过小功,也被选择性的忽略。为她正名的人,也自动被归位“狐朋”,言语不为人信。
后来狐族卷入天帝之争,站错了队,成了败寇,涂绥乖戾的性子自然因为种种传言坐实。直到风华亲自为涂绥发出公论,诸神才勉强信服。服的不是事实,是人,是风华的威信。
风华在三界威望极重,且鲜少降言,所以无人质疑她的话。哪怕涂绥臭名昭著,只要风华开口为她陈词,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就会被收回。即使关于她们的事众说纷纭,但谁也不敢明面上谈起,三缄其口亦担心祸从天降。
“嗯……”风华颔首,恢复高冷的姿态。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涂绥的事虽然是陈年旧事,但她依旧怕有心之人加以利用,伤害到现在无法自保的小狐狸。
天帝与青苏的介入让她心中警铃大作,背后的推手还未找到,她一时也无法安心。但涂绥这里她一日也不能离开,需要寸步不离的守着。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啊!风华,你这个骗子!这明明是成都载天!”
望着越来越近的山峰峡谷,成片成片的粉色桃林花海,以及晴空之下,之排云上的仙禽白鹤,涂绥顿时气的跳脚。
说好了和她一起游历四方,看尽三界绝色,结果转眼带她回了这偌大的牢笼。她倏地往下跳,自千丈筋云之上。反正她有把握,自己的法力掉下去绝对摔的不是很难看。
但风华是何许尊神?放眼如今三界,难以找出可以和她匹敌的人物来。只见风华垂在腿侧的小指一勾,涂绥就定在哪,保持着坦然赴死般的慨然之姿。
风华轻而易举的将她圈住,低头嗅着她发间皂荚遗留的清香,暧昧地开口。
“乖。”风华开口安抚道,“现下你的法力低微,应该找个汇聚天地灵气的地方勤勉修行,早日修成正果,得道飞升才是,怎么能在人间乱晃。”
涂绥真是没有想到,一向话少的风华狡辩起来,头头是道。
“你骗了我!”涂绥不安分的动了动,“骗子!”
“那也是你的,只骗你一个。”
风华低语之声在耳畔回响,不沉不亢,如箫声般舒缓婉转,悠长细腻。
“你……我现在说不过你了……”伶牙俐齿的应该是她才对,总是一言不发的风华怎么占了上风?好像哪里怪怪的。
三言两语间,二人已经落了地。风华敛去气息,驻守的小仙自然无法发觉。风华牵着涂绥抬脚入了内殿,门刚刚关上,涂绥就挣脱了风华的手。
“哼!”
涂绥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往软榻上一坐,别开脸不看风华一眼。风华到也不恼,只是落座在她身侧,专注的盯着涂绥精致的侧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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