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叁楼的包房门口,陶千漉往下一看,好巧不巧,就看见了许澈和陈静颖,看见陈静颖拿起许澈的饮料,就着他的吸管往嘴里送。
她站在楼上呆呆地看了很久,魏玲玲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重复:“千漉,黄宇泽一直纠缠陈静颖,但是你知道吗?许澈和陈静颖才是一对,据说他俩谈了有一段时间了。”
后来陶千漉是一个人徒步走回家的。
那一天很令人难过,她分不清难过的是妈妈的卑微更让人难过,还是那些人的假面,喜欢的男孩儿有了女朋友,还是烈日把她肩颈处某块裸露的肌肤晒脱了一层皮更让人难过。
如今回忆起来还是酸涩。
“许澈,你高中的时候是不是谈过恋爱啊?”陶千漉突然好想一探究竟。
“没有。”许澈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
“没有?”陶千漉本能地以为许澈在撒谎。“我记得我当时就站在那个位置,你和陈静颖就在那个位置,我还以为你们在……”
她一边说一边比划。
这么说好像在揭人短一样,关键词怎么也蹦不出来。
许澈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以为什么?”
“两个高中生,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谁还没有个校园恋爱了,都过去了嘛,你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是吧。”陶千漉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为了圆话似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她的青春几乎都是在兵荒马乱中度过的,哪有什么青涩爱情。
对面的人眸光淡了些许。
他沉默片刻终于道:“我跟她没有那样的关系,纯粹就是吃个饭而已。”
陶千漉原本以为许澈会给“都过去那么久了,早就忘了”又或者“我还以为我们当初隐藏很好”,毕竟他们的那段恋情无疾而终,对他来说或许不值一提。
这样的回答让人浮想联翩,不明就里。
她不知该信还是不信。
“你知道我说的哪一天?”她试探地问道。
“当然,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高二升高叁的那个暑假里,对吧。”他黑色的瞳仁里显露一分认真。
好像在解释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果然记忆力很好。”她故作镇定,微笑着说。
“你记忆力不也挺好。”他淡淡道。
对陶千漉来说这话听起来有些讽刺,她隐隐约约觉得他对于自己误会他谈恋爱这件事情很不满意。
她分不清是不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对不起啊,我不该八卦你的。毕竟过了那么久了。”她居然莫名觉得愧疚。
“挺好的。”他的语气轻松。
“什么?”她有些不明白许澈的话中之意。
“我算是自证清白了。”他笑了笑,继续道:“看来,你高中的时候还挺关注我。”
她知道对方在打趣,但心脏依旧像被开启了某道机关,她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暗恋成疾,习惯了隐藏,稍微有一些欲揭之势都会打草惊蛇。
“没有,是你太有名了。”她装做底气很足的样子,用倒水掩饰自己的慌乱
如果当年没有许澈和陈静颖谈恋爱的传言,她会在高中的时候就表达心意吗?不会,她那时候不会说出口的原因太多。
但是这么多年她一直以为许澈高中的时候就是和陈静颖谈过恋爱。
如果还有更多的误会,更多的不曾知晓,故事会是什么样的版本呢?
……
服务员开始上菜,糖醋排骨,桂花糖藕,咸水鸭……神奇的是,这些都是陶千漉从前的必点清单。
“我姑姑说这些菜在这家店销量最高。”许澈把菜往陶千漉那边推。
她开玩笑到:“我怎么觉得,今天像是你再请我吃饭啊?”
“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想赖账?”许澈挑了挑眉。
“不敢不敢,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陶千漉从前可没发现自己这么能接茬。
许澈被逗她笑了。
这一顿饭吃得还算愉快,陶千漉给他讲她接的案子,讲她遇到的奇葩客户,在他面前侃侃而谈。许澈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提出几个问题或是被逗笑,他似乎没有太多的分享欲。
陶千漉其实并不是一个会暖场找话题的人,只是对方是许澈,她才会展现生动伶俐的自己。和表现自己比起来,她其实更想多了解一些许澈。他们之间有着毫无瓜葛的许多年,少年时短暂的记忆太过久远,就算那时比别人的刻意多一些,对于现在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多的参考价值。
他的大学生活是怎么样的?他为什么会选颌面外科?他的留学经历是什么样的?他有过几个女朋友?
这些陶千漉统统无从知晓,这恰恰是最致命的也最让人失落的。
吃得差不多,许澈去接了个电话。
一个服务员拿来两个白色的小陶瓷瓶,对陶千漉说:“小姐,这是给你们的赠品,琼浆米露,是我们饭店自己酿的一种米酒。”
“谢谢,这样吧,顺便买个单。”她拿出手机准备付款。
“哦,不好意思,小姐,刚刚那位先生已经付过了。”
明明刚刚许澈还是一副绝不会放过她的样子。
老掉牙的套路。
她尝了尝所谓的“琼浆米露”,确实和一般的米酒不太一样,有淡淡的桂花香气。
许澈从外面回来。
“不是说我请的吗?你怎么把钱给付了?”陶千漉当然得问,虽然她并不介意再和许澈多吃一次饭。
许澈拉开椅子又坐了下来:“让你躲了这次初一,不好吗?”
好,当然好,而且多多益善。
“那好吧,下次我再请你吧!”她故作无奈的样子。
他注意到了那个白色瓶子:“这是什么?”
“哦,这是服务员刚刚送的米酒,还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琼浆米露,就是桂花味的米酒。”她解释道。
她又嘬了一小口:“味道真的挺不错的。不过你要开车,还是不要喝了。”
许澈打开瓶盖闻了闻,提醒道:“嗯,你也不要喝太多,米酒醇类多,容易醉。”
陶千漉晃了晃手里那瓶酒,估计就剩一口了,有些难为情:“没事儿,我酒量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