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笑出声来,像是遇到了极其有意思的的事情,几乎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你不说话的时候我以为你要羽化成仙了,现在你说出来了,我更加觉得你的终极目标是不是抢了张道长的梦想?”
“周星星,你想做神仙吗?”
“只有神仙没有负面情绪,只有苦行僧才会一遍遍的反思痛恨自己的负面情绪。”
周呈扶着她的腰免得她跌倒在沙滩上,她说这话时,浑身上下都有股肆无忌惮的劲头。
他指尖轻颤,听她接着说。
“哪怕是张道长也不会压抑住自己的任何情绪。”
“只有你,对自己的恼怒、嫉妒、贪婪避如蛇蝎,从来不允许它们存在于你身上,就想做个光风霁月的完人。”
“你看,我就从来不回避这一切”,陈北第一次打开天窗说亮话,她靠近了些周呈,鼻尖蹭了蹭他颈侧的青色脉络,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后说道:“比如你让我感受到你的痛苦的那一刻,我就很想一口咬上你的脖颈,看你在我手下无力的挣扎,来缓解我的暴躁情绪。”
“可我从来不会觉得这是错误的,因为我能够控制住不伤害你”,她眼底盛着缱绻,指尖轻轻扫过周呈的眼角,海风吹得她发丝乱扬,披散在精致华贵的旗袍上,像是只自水中而来,散漫又残忍的精怪,美得逼人,“我能在咬上你的第一口,改成亲吻你,用其它的方法消磨殆尽那些可怕的想法和情绪。”
“周呈,你有失望,嫉妒,愤怒,不悦,难过的权利。”
陈北定定的望着他,肯定的说:“你有权利产生这些正常情绪。”
“因为我永远相信你不会因此而伤害到我伤害到普通人。”
周呈与她的对视,感到一阵恍惚。
像是有什么即将要破开牢笼的东西在展翼。
她像是伊甸园的蛇,又像是天光下的不死鸟,在云卷云舒的海边,带着随时可能拽他一起灭亡的疯狂与坚定。
她在他身侧,用纤细的手一块一块的掰开他身上的锁链,拨开令人看不清的前路,言笑晏晏的告诉他——
你有产生一切负面情绪的权利。
你不必做万事冷静克制的人。
你不止可以在囚笼里看鲜活的美人,你自己也可以做鲜活跳动的生命。
她会喜欢。
周呈在失控。
比他下山去找陈北的那天,还要失控。
他一遍遍的仰头吻过陈北的眉眼,吻过她的唇,与她气息交织,指尖圈住她的手腕不准她逃离,眼底浓烈的占有欲和疯狂肆虐。
面前是陈北潋滟且兴致盎然的脸,远处的海平面上连接了大片的火烧云,但这一刻,这样的景色在陈北面前都成了陪衬。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他才将陈北紧紧拥在怀里。
心口跳得发麻。
陈北推开他,从手包里拿出了自己的烟。
细长的女士香烟,打火机跳动着雾霾蓝的火光,她凑过去点燃。
再抬眸,与周呈对视一眼,眉眼灼灼,隐晦的笑意压在眼尾,像只终于看到猎物后开怀的狼崽子,“星星,你现在的样子,真好看。”
周呈深吸一口气,扣住她的后脑,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陈北唇舌间氤氲的烟雾被度到了他唇间,又被缓缓呼出。
两人凑得极近,陈北睨他一眼,“会抽烟?”
周呈低声说:“会。”
于是陈北将自己的烟转而递到了他面前。
周呈就着她的手,覆盖过她留在上面的唇印,喉头轻滚,烟雾缭绕。
第一次看周呈抽烟的模样,她带了几分惊奇。
男人清俊的脸,通红的眼尾,潋滟的泪痣都被掩盖在朦胧的烟雾中,又瞬间被风吹散,清晰透亮起来,哪怕指尖夹着烟也难掩他一举一动中的斯文禁欲,反而更多了几分令人想要撕毁他的欲望。
陈北没忍住,垂首吻在他唇边,似笑非笑:“还有什么话,现在可以一口气说完。”
周呈的情绪在尼古丁的作用下稍微平静了些,他将烟放回陈北指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说:
“陈北,你不喜欢的,我可以改。”
“你想要的征服感,掌控感,我都可以给你,你永远都可以是感情中的猎手。”
“但你不能不要我。”
月亮就该永不垂落
渴望明月的人要走向她,而不该让明月向自己奔赴。
陈北在想什么他都明白却不知道该如何满足她。
但是现在这一刻,他想大胆的求一个承诺。
一个让陈北彻底看清他心底在想什么的承诺。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可怜,清冷的脸上一片通透的红,眼睫濡湿轻颤着,又要在眼底强装平静。
明明想要的是最正常不过的东西,却依旧小心翼翼。
陈北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眨了眨眼,刚刚还缭绕在两人身侧的烟雾很快被海风吹散,她眯着眼笑了笑,刚要说什么,却被周呈的电话铃声打断。
周呈看了眼来电联系人,眉心轻蹙。
陈北抖了抖烟灰,笑得漫不经心:“你先接。”
周呈这才直起身接电话。
哪怕刚刚情绪再如何失控,此刻面对他人却依旧如往常般迅速恢复沉静。
在不面对陈北的前提下,他其实显得格外冷淡和深不可测。
但是没有过几秒,也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周呈面色微变,肉眼可见的沉凝了几分。
“好,我马上回去。”
等电话挂断后他呼出口气,眸光复杂的转头对陈北说:“老太太病危,我要回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北北:吃个醋还要说对不起?不会被张道长教傻了吧??
北北:就……慢慢调丨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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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陈北对周家老太太的印象并不算非常好。
她向来不喜欢过去周家的生活风格, 而那时整个周家的顶端无疑是周家的老太太,令周家变成那样近乎压抑的风格,也是因为老太太。
她是见过这个老太太一面的。
在十年之前。
在一次年级大会的时候。
周呈的母亲很少出现在学校, 但他被拉上全校性的场合进行表扬的时刻她必然会到,得意的坐在第一排,脸上都带着风光与愉悦。
陈北并不知道他的母亲在周家是什么模样,但必然不是在学校春风得意的模样。
后来高二下学期最后一次年级表彰时她却见到了周呈的母亲低眉顺眼的跟在周家老太太的身后,没有风光与愉悦, 只有几分不自然的讨好和敬畏。
那是陈北第一次见到她, 也是唯一一次。
并不是她所想象的古板又严肃的老太太。
相反,哪怕人到老年, 她也雍容华贵,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浅笑, 任何人都能看出她年轻时有多盛的风华。
哪怕静静坐在那里, 也满是完全不同于她爷爷的属于上位者的气度,带着岁月沉淀下来的优雅。
不会有谁能想到, 她这样连头发丝都透着精明与洒脱的人可以在周家定下那样严苛的丛林法则。
哪怕是陈北听到这位老太太病危的消息都有些怔愣。
周呈在接到张秘书打给他的电话时脸色就沉静了下来, 在回程的路上更是一言不发, 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将陈北送回别墅他才呼出口气,说话时已经面色如常。
“对不起,这两天我或许不能回别墅了”, 他眼底有些抱歉, “想吃什么自己点, 但是要记得少点奶茶和垃圾食品。”
周呈回别墅后绞尽脑汁的给她做菜做零食,彻底令她忘记了靠吃垃圾食品解压这件事, 他现在很担心自己不在, 陈北又要故态复萌。
“我在你心里是只有三岁吗?”陈北笑了笑, 脚上依旧踩着绵软的沙滩拖鞋,拎着自己的高跟鞋往里走。
周呈透过车窗看她。
女人身姿窈窕,披散的卷发,深红的旗袍,绣银的暗线在月光下流光溢彩,映出一片人间富贵。
现在大概是回到家卸下了疲惫,她整个人的步伐都透着股懒散。
“陈北”,他突然叫住她。
陈北闻言回头,眉眼略弯,倚靠在别墅的正门边,“还有什么事吗?”
周呈沉默半晌,凝视着她轻声:“海边的问题,你会给我答案吗?”
——你不喜欢的,我可以改。
——你想要的征服感,掌控感,我都可以给你,你永远都可以是感情中的猎手。
——但你不能不要我。
被电话打断的回答,他不想让它成为一个未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