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明日带我去瞧瞧那个铺子。”叶犹清忽然说。
琴心闻言,连忙点头,透过朦胧的泪水注视自家姑娘,忽然想起自己答应好不能哭,便用力将眼泪抹去。
“清儿,你真的长大了。”赵卿柔捂着心口,红着眼眶长长叹息,心有自责,“只是那铺子早已入不敷出,恐怕……”
“没事的,娘。”
抬眼,高挑年轻的女子正弯着眼眸,碎发被落日余晖打成金色:“我会保护你的。”
这一夜,整个汴京灯火通明,为皇宫中皇帝最为宠爱的贵妃庆生,然而辉煌璀璨的灯火下,数人久久不能入眠。
有人醉酒倒在墙根,含泪仰天长笑。
有人翻遍史书,挑灯夜读。有人泣不成声,孤掌难鸣。
灯火将华贵院落照成白昼,酒香四溢,殿内杯盘狼藉,醉醺醺的男人倒在温柔乡,鼾声四起。
门外数十名禁兵守在暗处,仿佛一个个雕塑,呼吸声都听不见。
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灯火下,发髻被火光投出阴影,挡在脸前,看不清容貌,唯有身姿绰约,袅袅而行。
“殿前司在此,何人!”一禁兵抽出长刀,横在女子面前。
女子吓了一跳,连忙低着头,怯生生道:“这位官人,奴婢是受贵妃之命,前来送醒酒茶的。”
那禁兵打量了柔弱女子一眼,将她手中端着的茶水拿起,往手背倒了一点,闻过之后,才点头放行。
女子这才迈着碎步,慢慢走入殿中。
这宫殿的布局之宏大华贵,简直能同皇后住所相媲美,到处摆放着珍贵玉器和字画,就连桌案上的水果都是别国引来的,甚至还堆了冰块,以维持鲜美。
有人在收拾满地的酒渍,看到女子后,这才点点头,后退离开。
女子放下茶杯,快速走入内室,鼾声更为明显,身高七尺的肥硕男子正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
“你来了。”有人开口,女子连忙回头,神情闪过一丝畏惧。
只见矮桌旁坐着另一女子,看上去年纪稍长,却仍美得倾城,好似万千风华集于一身,杏眼长眉,令人恍惚间,如上九天。
她一身深蓝绸缎,领口衣袖镶着暗红的边,其上绣满金丝,一看便知价钱不菲,头顶立着发冠,冰蓝色宝石顺着发丝垂下。
“辞柯,过来。”她开口道。
方才的女子上前一步抬头,灯火终于将她脸上阴影消除,露出姣美的眉眼来,她深吸一口气,开口道:“贵妃……”
“我如何说的。”女子将她打断。
辞柯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姑母。”
女子满意地点点头,声音温和起来:“叶犹清的事,办的不错,若是让秦望傍上国公府,往后除去他,便更难了。”
辞柯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只是。”女子又开口,声音严厉了些,“我听说,那个叶犹清自退婚那日后,忽然性情大变,确有其事?”
辞柯眼神闪了闪,攥紧掌心,没有说话。
凑近了看,方能看到女子脸上干涸的眼泪。
女子猛然起身,隔着矮桌一把捏住辞柯下颚,轻轻摩挲,红唇微张,酒香弥漫。
“辞柯,难不成,你还念着那个蠢货?”
第10章 别哭
她用的力气有些大,在女子肌肤上留下淡白色的指印,直到辞柯因为疼痛沁出细小的泪珠,她才慢慢松手。
“她那般的女子,不值得。”女子轻轻说,戴着猫眼宝石的手放在辞柯头顶,慈爱地抚摸。
“我们这般的人,也不能有感情,否则,只会徒增烦恼。”
辞柯垂着眼眸,讽刺般勾唇:“我知道的,姑母。”
叶犹清。蠢货。她合眼想。
与此同时,有人对着摊了一桌子的纸张,打了个震天的喷嚏。
“大姑娘,夜里凉,喝点水暖暖身子。”昏昏欲睡的琴心被她一个喷嚏打醒,连忙将手中冒着热气的茶杯放在叶犹清面前。
叶犹清摸了摸鼻子,拿过茶杯。
齐朝有当朝史官,故而数年前的大事也会被记载,她为了弄明白辞柯的身世,从齐国公房中偷了整整十卷的史书。
书上记载,齐朝丁亥年间曾爆发过乱党之案,皇帝怒而腰斩数名朝中重臣,除去赵卿柔的外祖嗣荣王外,名单之上另一个名字也引起了叶犹清的注意。
骠骑大将军,周忠。
周忠,周辞柯。
叶犹清被这发现惊得心脏砰砰直跳,她攥紧手中茶杯,无视写着“秘”字的封条,翻开了身侧一个薄薄的册子,里面赫然是一份当年剿杀的名单。
视线一路下滑,到了充奴的家眷处,她清晰看见了周辞柯的名字,在她上面,还有三个字被重重圈起:周子秋。
烛火阑珊,殿中光明渐暗,年长女子泪流满面,将脸上脂粉冲刷干净,露出滑嫩的脸蛋,唇齿打着颤,用力攥着面前年轻女子的肩。
辞柯一动不动,陪着周子秋落泪。
“查明白叶犹清的底细,若她还想帮助秦望,就把她一同除了。”
“辞柯,我们定要将他们一一手刃,秦家,皇家,就算我们死了,答应我……”周子秋将红唇咬出了血,似冰天雪地里一片残破的红叶,凄美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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