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在水龙头下冲洗碗里的洗洁精,一边说:“姥姥身子硬朗得很,前
阵子体检出来老毛病都控制得挺好,别的啥事没有,池小姐你就放心吧,药都按时吃的。”
池今:“那就好。”
她出了厨房,抿着唇,神色凝重。
姥姥在客厅,电视上放着重播的选秀综艺,年轻鲜活的女孩子在台上唱跳,姥姥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得津津有味。
池今迈步,门铃忽然响了。
她微顿,去玄关打开门,更是意外:“你不是说今天有国外的同学来吗,怎么又过来啦?”
姥姥在客厅扬声:“谁呀,今今?”
玄关柜边上探出一颗漂亮的脑袋,笑靥如花。
“姥姥,是我呐!”
“哎呀,然然来了啊!”
选秀不看了,瓜子不磕了,姥姥把瓜子往盒子里一丢,扬起手热情地招了招。
“今今说你不来,我还念叨你好久呢。”
“我就说啊,今天怎么一直想起姥姥呢,姥姥,看,我这是被您给念来的呀。”
季然换上拖鞋,哒哒哒几步到了客厅,一屁股坐到姥姥边上,亲热地挽起姥姥的手臂靠上去。
“外面可真冷,我一路过来那司机抠门,车上暖气都不给开,把我冷坏了。还是这里舒服,有暖气就是好,哈哈。”
姥姥摸摸季然的小手:“这么冰,怎么不戴个手套啊?”
池今默默关上门,从玄关走至客厅,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座上。
“没事,我体质热,一会儿就暖了,不信待会儿您再摸摸。”
季然拿起瓜子就磕,顺手把茶几上另一包巴旦木的零食给拆了,俨然就是在这生活的自在模样。
“我听今今说你今天跟朋友去玩了,怎么这么一会就过来了啊,不多陪陪朋友,朋友不跟你恼?”
姥姥的语气有些促狭,季然自然听出其中之意。
信手拈来的搪塞话到了嘴边,不知怎么的,面对姥姥,季然却不想说。
她看了一眼池今。
“姥姥,我有话跟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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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的天,冬雨软绵绵的,透过窗户飘进来。
池雅叙关上窗户,拉起窗帘。
他们一家子祖籍在南方,即使在北方生活多年,到了冬天开了暖气,也会
保留开窗通风的习惯。
“今年冬天比起往年,好像不怎么干,还有点潮。”他感叹:“好像又回到了在深城的日子啊。”
路微没有应声。
她拿着手机,扶了扶眼镜,眉心皱起来,看上去比平时更为不易亲近。
池雅叙说了些别的,见路微迟迟没有应声,有些难得,也觉得奇怪。
便走过去,见她盯着手机看,问:“你在看什么,这么入神?”
路微将手机举高,屏幕上的文章清楚呈现在池雅叙眼前。
是一篇财经新闻。
大致讲到地产龙头企业蓝地请来一位投行出身的大牛,空降住宅部副总。文章现在地产打压政策品出,对这位副总今后对蓝地的工作引导做出了猜想等等。
“你看到了吗,住宅部副总。”路微说。
池雅叙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这不是池今的职位吗,她换了岗位,提也没跟我们提一句?”
两人相顾无言。
窗外的雨下得愈发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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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然看了一眼池今。
池今正蹲在电视矮柜边,拉开抽屉在找东西。
然后转过身,手里拿着一小瓶药,倒出一颗在掌心。
姥姥还笑眯眯地等季然的话,忽然被池今叫过去。
“姥姥,我有话跟您说。”池今说。
姥姥转过头。
池今清冷的脸上,神色凝重。
客厅霎时安静下来,只有电视上女孩子们依旧欢快地唱唱跳跳,节奏强的音乐在此时显得突兀而不合时宜。
没有人去关电视。
雨声啪嗒啪嗒地敲打窗户,没有节奏,很快。
莫名地,姥姥一阵心慌,嘴里也干巴巴的。
“你……你说。”
池今端起一杯倒好的温水,递来手中的一粒药:“姥姥,您先吃这个。”
掌心上的药丸,姥姥还能不熟悉?
她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拿起那颗速效救心丸,和水一起吞了。
“行了,你说吧。”她拿出无畏的态度。
旁观的季然,猜到池今的想法,无声地深呼吸。
任是她胆大妄为到今天,此刻也禁不住手心冒出微微的湿意。
“姥姥。”池今从姥姥手里接过水杯,放到桌上。
直
起腰,重新看向姥姥。
她语速缓慢,前所未有的深重。
“季然没有男朋友,她是我的女朋友。”
姥姥眼睛一瞪,顿时往后一躺,闭上眼睛。
“姥姥!姥姥!”
季然连忙扶起她,与池今一样神色紧张,池今已经拿着手机开始打120,听筒那头传出冷静的女声:“喂,你好,这里是宁城综合医院急救中心……”
池今正要开口,似乎晕过去的姥姥,颤巍巍地掀起眼皮。
季然赶紧扶着她,一点点将她扶着坐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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